泉州的日子,在一种目标明确的忙碌和对未来的隐隐期盼中,如晋江水般不舍昼夜地流淌。
刘云飞将整个团队拧成了一股绳,所有人都为了那个共同的目标——买一艘真正的大船——而挥洒着汗水。
济世堂孙掌柜委托的采药任务成了他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这些任务并不轻松,往往需要深入泉州外海那些人迹罕至、甚至有些危险的岛屿。
有时是为了寻找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某种珍稀兰草,有时是为了潜入礁石密布的海域采集依附在特定礁岩上的药用海藻。
每一次出海,都是对“启航号”性能、赵大导航技术、林猴儿瞭望能力以及全员协作精神的考验。
刘云飞充分利用了团队的每一个成员。赵大负责掌舵和规划大方向;
陈木负责船只维护和判断险峻地形下的停靠可能;
王铁牛是攀岩和重体力活的主力;
林猴儿的眼睛能发现最隐蔽的草药;
孙小二则凭借灵活的身手和越来越好的水性,负责那些需要下水或者钻进狭窄缝隙的任务;
刘伯坐镇船上,处理采集回来的药材(在刘云飞【基础草药辨识】的指导下,学习简单的晾晒和保存方法);
而刘云飞自己,则居中调度,利用系统地图和【中级海图绘制(残页)】带来的模糊灵感(那残页只提供了绘制方法论,没有具体地图),结合赵大的经验规划路线,并用【基础医疗】处理队员们不可避免的擦伤和扭伤。
当然,也少不了郑芝龙这个“编外人员”。
这小子精力旺盛得仿佛永远用不完,刘云飞干脆将他丢给赵大和王铁牛轮流“调教”。
跟赵大学掌舵看水,跟王铁牛练力气学格斗基础(虽然王铁牛也只会些庄稼把式,但对付小孩子足够了)。
郑芝龙学东西确实快得惊人,尤其是航海相关的知识,几乎一点就透,甚至能举一反三,让赵大啧啧称奇,私下里不止一次跟刘云飞说:“少爷,这小子天生就是吃海上这碗饭的!”
但他的性子也野,稍微看管不住就惹是生非。
不是偷偷藏起孙小二的工具,就是模仿陈木的腔调说话(结果被陈木用眼神冻住),甚至还试图爬上主桅杆最高处,结果被林猴儿一把抓了下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刘云飞对他采取了“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表现好了就奖励他一块难得的麦芽糖或者多讲一个新奇的故事,犯了错就罚他不准吃饭或者跟着王铁牛加练。
渐渐地,郑芝龙虽然依旧桀骜,但对刘云飞这位“义父”多了一份真正的敬畏,也似乎明白了想在这个团队里混下去,光靠小聪明是不行的。
除了采药,捕鱼的“副业”也没落下。
泉州港外的渔业资源比台州丰富得多,他们偶尔也能捕到一些价值较高的海产,卖给港口的鱼行也能换来不少铜钱。
日子就在这样充实(甚至有些压榨)的节奏中飞速滑过。
又是西五个月过去,时节己入深秋。刘云飞的小账本上,记录的数字终于突破了一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关口——两百贯!折合成白银,足足有两百两!
这笔巨款,是他们七个人(加上半个郑芝龙)没日没夜,风里来浪里去,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硬生生攒下来的!
期间的辛苦和风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好几次遇到突变的风暴,靠着赵大的经验和陈木对船体的加固才勉强撑过;
还有一次为了采集一种生长在海蚀洞深处的药材,王铁牛差点被涨潮的海水困在里面。
“是时候了!”刘云飞看着账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时候去看看,能不能把我们的‘启航号’,换成真正的‘远洋号’了!”
买船,尤其是在泉州这样的大港买船,绝非易事。
刘云飞深知其中的水深。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通过之前打点的那些低级官吏和相熟的码头“地头蛇”,放出风声,说自己想寻一艘大小合适、船况尚可的二手福船或广船。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泉州港从不缺想卖船的人,也从不缺想买船的人。
接下来的几天,刘云飞和陈木(现在是团队公认的船舶鉴定专家)几乎跑遍了泉州港所有与船只交易相关的场所。
他们看过船体布满补丁、桅杆歪斜、号称“价格便宜量又足”的老旧渔船;
也看过外表光鲜亮丽、内部却被蛀空、明显是用来坑外行人的“绣花枕头”;
甚至还有人神秘兮兮地想向他们兜售一艘据说是从“红毛番”(荷兰人)手里缴获来的、造型奇特的快船,但那高昂的价格和来路不明的风险让刘云飞敬而远之。
每一次看船,都是一次学习和博弈。
陈木负责检查船体结构、龙骨、桅杆、甲板、船舱等硬件设施,他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任何一点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刘云飞则负责与船主或中人周旋,利用【基础商业知识LV1】和【基础谈判LV1】(经过几个月的实践,这两个技能的熟练度都提升了不少),旁敲侧击地打探船只的真实来历、使用年限、维修记录以及对方的心理价位。
过程充满了失望和挫败。
好的船太贵,便宜的船又实在不堪用。
就在刘云飞快要放弃,准备再攒一段时间钱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一个相熟的码头“线人”带来消息,说有一艘中型的三桅福船,因为船主急需用钱,准备低价出手。
船是五年前下水的,一首保养得不错,只是最近一次出海遇到了点麻烦,船头受损需要修理,船帆也需要更换,但主体结构没问题。
刘云飞和陈木立刻赶了过去。
那是一艘停泊在港口角落里的福船,大约有二十多丈长(约六七十米),船身宽阔,船首高昂,典型的福建船型,看起来就很稳重,适合远航。
虽然船头的撞角确实有明显的破损,帆布也破破烂烂,但陈木仔细检查了龙骨、肋骨和甲板后,对刘云飞点了点头:“底子不错,是块好料。修好船头,换套新帆,就是一条好船。比‘启航号’强了不止十倍!”
接下来的,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讨价还价。
船主是个面色憔悴的中年商人,显然是真的遇到了难处。
刘云飞抓住机会,一边强调船只的破损和维修成本,一边表达自己的购买诚意,同时又暗示自己资金有限。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几乎磨破了嘴皮。
最终,刘云飞以一百八十两白银的价格,并抵上之前的小船,拿下了这艘三桅福船!
这个价格,几乎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但刘云飞觉得值!
当交割完毕,刘云飞带着团队成员第一次踏上这艘属于他们自己的大船时,所有人都激动得难以言表。
“这……这才是真正的船啊!”王铁牛抚摸着坚实的甲板,声音都有些哽咽。
“比俺们村的地主老爷家最大的粮船还气派!”孙小二更是满船乱窜,看什么都新鲜。
连郑芝龙都难得地没有捣乱,只是默默地站在高昂的船头,望着远方的大海,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给我们的新家取个名字吧,船长!”林猴儿提议道。
刘云飞看着这艘承载着他们希望和未来的大船,沉吟片刻,说道:“它将载着我们去探索更广阔的世界,去追寻我们的梦想和野心……就叫它,‘探索号’吧!”
“探索号!好名字!”众人齐声欢呼。
拥有了“探索号”,团队的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修理船头、更换船帆需要一大笔钱,更大的船也需要更多的船员来操控。
他们刚刚花光了积蓄,又陷入了“甜蜜的烦恼”。
就在这时,济世堂的孙掌柜再次找到了刘云飞。
“刘船长,恭喜乔迁新船啊!”孙掌柜笑呵呵地拱手道贺,目光在“探索号”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好,我这里又有一桩生意,不知道刘船长有没有兴趣?”
“孙掌柜但说无妨。”刘云飞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
“是这样,”孙掌柜压低了声音,“我有一批极其珍贵的药材,还有一些……嗯,不方便通过官方渠道运送的货物,需要尽快送到南边一个叫‘濠镜澳’的地方。酬劳……八十两白银。而且,若是刘船长愿意,我可以先预支二十两,作为修船和采买的费用。”
濠镜澳?
刘云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澳门的古称吗?!
那个被葡萄牙人占据的地方!
去澳门?送“不方便”的货物?
八十两白银!这风险和收益,都比上次去泉州高得多!
刘云飞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第一次接触“红毛番”的机会?了解西方势力在东南亚布局的窗口?潜在的巨大风险?
他看了一眼崭新的“探索号”,又想了想团队的现状和未来的目标,几乎没有犹豫太久。
“孙掌柜信得过小子,这趟活,我接了!”刘云飞沉声道。富贵险中求!想要快速发展,就不能怕担风险!
“好!我就知道刘船长是爽快人!”孙掌柜抚掌笑道,“濠镜澳那边,会有人接应。这是信物和接头地点。切记,此事需绝对保密!”
拿到预支的二十两银子,刘云飞立刻行动起来。
陈木带着几个临时雇佣的工匠开始全力修理“探索号”的船头,并订购了全新的帆布。
刘伯则开始大规模采购远航所需的物资。
赵大、王铁牛则负责在港口物色新的船员——他们至少还需要一些可靠的水手才能完全驾驭“探索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