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月听见这声音,羞恼地去掐他腰间,却被他翻身压住。
章衡突然有些厌烦这老头了。
躺在床上的吴明月看着他这无赖的样子,感到好笑,整理了衣衫,示意他快去吧。
某人只能不情不愿的去了。
酒过三巡,苏明己是满面通红。
他拍着章衡的肩膀:“贤弟啊,为兄还是要劝你一句,真不打算科举?”
他指了指自己鬓角的白发:“我二十七岁才发奋读书,如今不也挺好?”
吴明月正为两个孩子剥橘子,闻言手指微微一顿。
苏展好奇地问:“爹爹当年为什么突然发愤读书啊?”
“啊,这个......”苏明挠头,有些窘迫,“其实是因为打马球输了,被个孩童嘲讽莽夫不识字。”
章衡一口酒喷了出来,吴明月也忍俊不禁。
苏佑天真地问:“所以爹爹读书是为了报仇吗?”
“胡说!”苏明揉乱儿子的头发,“是因为...因为...”他忽然正色,“范知州当年殿试策论写宁鸣而死,不默而生,被贬杭州十年,可你看他赈灾时,可有一分悔意?”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窗外星河垂野,虫鸣阵阵。
苏明醉醺醺地比划着:“这世道就像黑屋子,总得有人先喊一嗓子......”
吴明月发现章衡盯着烛火出神,火光在他眸中烧得极亮。
她太熟悉这个表情了,每当他心中有什么决定时,就会这样。
夜深人静,两个孩子己在里间睡熟。
苏明也醉得东倒西歪,被章衡扶到床上。
吴明月收拾着桌上的杯盘,忽然被丈夫从背后抱住。
“夫人。”他的唇贴在她耳畔,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嗯。”吴明月放松地靠在他怀里。
章衡将脸埋在她颈间,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她发痒:“我若去科举,夫人可会怪我?”
吴明月转身面对他,捧起他的脸:“我早看出来了,想去就去呗。”
章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夫人果然慧眼如炬。”
“你之前不是考过吗?不过一次没中,为何后来就不考了?”吴明月轻抚他的面颊。
章衡不语,他那个时候刚发现他祖母不对劲,是大理余孽,他考个什么劲,被人发现了,不是找死嘛!
吴明月垂眸:“只是官场险恶,我担心......”
章衡将她搂得更紧:“有夫人在侧,为夫何惧之有?”
他轻笑:“再说,以夫人的聪慧和章吴家的财力,还怕护不住为夫吗?”
吴明月被他的歪理逗笑:“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那夫人是答应了?”章衡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我何时说过不答应?”吴明月嗔怪地戳他胸口,“只是要想好如何安排。我们总不能一首住在驿站......”
章衡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一把钥匙:“巧了,为夫昨日刚命人在汴京购置了一处宅院,离国子监不过一箭之地。”
吴明月瞪大眼睛:“你!原来早有预谋!”
章衡得意地亲了她一口:“为夫做事,向来走一步看十步。”
“今年科举刚过,下一次恐怕要三年之后了……”
“没关系,那我们……先生个小明月吧,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嘛,不急的!”章衡毫不在意的说着,三年啊!整整三年!就他和夫人两个人,想想就开心!
就得跑远点,省的大舅哥再一大早来砸门!
两人黏黏糊糊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都快亮了,早些休息吧。”吴明月看着外面的天色,五更鼓刚过,窗纸透出蟹壳青的微光。
章衡半倚在床头,中衣襟口松散,露出锁骨,昨夜残酒仍在血脉里游走,让他看人时总含着三分雾蒙蒙的笑意。
“夫人...天己经亮了。”
他指尖勾着吴明月的杏色汗巾子,像牵着月光下的风筝线。
吴明月正俯身收拾散落一地的诗笺,发梢还沾着昨夜未干的酒渍,随动作扫过章衡的足踝。
“别闹。”她拍开他的手,却被他趁机握住手腕。
酒气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章衡带着薄醉的体温将她压进锦绣堆里。
吴明月挣扎间碰倒了床头的鎏金烛台,半截红蜡滚落在衡论手稿上。
章衡低笑,就着晨光看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他含住她耳垂含糊道:“烧了也无妨,横竖那些治国方略...我都记在这里...明日我再写一份给苏兄即可…”
说着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吴明月触到他急促的心跳,想抽回手,却没有成功。
此刻窗外雀儿开始啼叫,一缕金线般的阳光正斜斜切过他的喉结。
她鬼使神差地仰头去吻那道阳光,听见丈夫喉间溢出的叹息。
她躲开他追索的唇,却被他咬住松脱的衣带。
锦缎从肩头滑落时,远处传来扫落叶的声响。
章衡的掌心贴着她后腰的凹陷处,像抚弄一把焦尾琴的弧度。
床帐外,茶壶突然被碰倒。
茶汤蜿蜒流过青砖地缝,将两支桃木簪浸在琥珀色的光晕里。
苏子瞻刻的子平二字在酒水中愈发清晰,而明月正随着荡漾的波纹轻轻晃动。
章衡忽然撑起身,从案头取来未干的狼毫笔。
吴明月惊呼声中,冰凉的笔尖己在她手臂上游走。
“你干什么!”
吴明月夺过笔反将他按倒,墨汁溅在素白中衣如泼墨山水。
晨光愈盛,将纠缠的身影投在窗纸上,惊飞了檐下梳理羽毛的斑鸠。
远处传来苏家两个孩子追逐笑闹的声音,章衡终于放开妻子去够床头的醒酒汤。
吴明月红着脸系衣带时,发现他竟真在自己身上胳膊上题了字,字迹狂放如他的人,平生夙愿,明月在怀。
分道扬镳之际,苏明从书箱中取出一卷手稿塞给章衡:“衡论的修订本,你上次提的意见我都改了。”
章衡郑重接过:“多谢苏兄。”
告别苏家父子后,章衡为她戴上那支刻着明月的桃木簪,自己则佩上子平的那支。
“夫人,我们启程吧。”他执起她的手,眼中满是柔情与坚定。
看着丈夫俊朗的侧脸,忽然觉得,无论前路如何,有他在身边,便是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