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巅的流云裹挟着桃木焦香,月昭将新采的朝颜花别在风祈剑穗时,藤紫色花瓣触及星砂的刹那,映出归墟深处缺失的"天权"星轨。山脚下骨笛呜咽声穿透云层,七十二只青鸟衔金帖破空而至——每张请柬边缘的孔雀翎纹里,都嵌着三百年前镇魔碑的碎玉。
"百花宴的荼蘼香,倒是比当年更烈了。"风祈指尖金帖暗纹,朱砂字迹游动间渗出鮫人血特有的咸腥。月昭腕间青鳞镯与翎纹相触,前世记忆裹着万妖鼎的轰鸣涌来——彼时妖界公主攥着她的金钗泣血:"今封印的是恶念,明日要斩的便是善魂!"
赴宴那日,风祈的竹青广袖袍暗藏玄机。襟口流云纹以星砂刺绣,行走间七十二峰地形图若隐若现。月昭的鮫绡裙摆缀满用归墟星砂凝成的银河,却在踏入妖界结界时骤然褪色——万妖鼎残余的戾气正蚕食她袖中暗藏的天道碑碎片。
"青鸾使者别来无恙。"赭红雀羽大氅扫过满地荼蘼,妖界公主发间九转金步摇垂落的,竟是当年叛乱被诛长老的本命珠。她广袖翻卷,漫天飞花凝成茶案时,鼎纹深处锁着的半截青龙逆鳞突然渗出血珠。
茶汤泛起涟漪的刹那,风祈断剑在鞘中悲鸣。剑气惊落的珠花坠地成阵图残片,公主拾起时己化作青铜棺龙角纹:"听闻使者擅补天机..."她指尖拂过月昭腕间青鳞镯,"可愿用这镯子,换三百鮫人魂魄?"
宴席设在万妖林深处,千年古木的气根垂落成血色帘幕。月昭试弹新斫的桐木琴,《清心咒》残调惊起的萤火绿芒里,竟显出一段被抹去的镇魔碑文——那字迹与赤鳞当年誊抄的《药王典》如出一辙。风祈鎏金壶倾出的"归墟佳酿"落地蚀出星图时,阿蘅残魂正在某片榕树叶背面闪烁,银铃颤音裹着警示:"东北艮位,七寸三!"
七名青铜面具舞姬旋入场中时,月昭的鮫绡袖摆突然收紧。暗藏的天蚕丝与某位舞姬腰带共鸣的震颤,令她想起三百年前赤鳞被缚归墟时,缠绕在镇魂柱上的锁链声响。风祈假意打翻的酒盏腐蚀地面,现出的裂痕走向竟与璇玑宫地脉完全重合——那夜赤鳞被铁链贯穿的琵琶骨,也曾在地面留下相似的血痕。
"使者可知这骨笛的来历?"公主掌心浮现的森白长笛,每节椎骨都刻着鮫人族徽。月昭腕间青鳞镯突然滚烫,前世记忆如烙铁印入灵台——当年她亲手剜出的三百鮫人灵骨,此刻正在笛身发出悲鸣。
月雨突降时,宾客们的影子在雨中扭曲成镇魔碑形状。公主雀羽大氅浸湿后浮现的封印图腾里,青龙逆鳞位置正与青鳞镯完全重合。风祈后背龙纹突然暴起,吞噬灵力的青光中竟混杂着赤鳞的冷笑:"师姐,你每滴龙血都在喂养天魔!"
子夜惊雷劈裂宴厅时,七面青铜镜折射的月光拼出完整归墟阵图。月昭扯断的琴弦穿透镜面,映出的却是少年风祈剜鳞刻碑的场景——他掌心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星砂凝成的"青鸾"二字。阿蘅残魂附身的侍者突然暴起,银铃颤音指引月昭斩向东北古树。树身炸裂时涌出的鮫人魂魄,每个眉心都嵌着月昭轮回中的名讳。
"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德碑!"公主雀羽化作的牢笼钉住月昭裙摆,她心口的金钗突然迸发青光——正是月昭当年为救苍生,亲手刺入赤鳞灵台的那支。风祈断剑浮现的河图纹路与星砂共鸣时,七十二峰镇魔碑同时显现"青鸾"血字,每个笔画都渗出当年药王谷弟子的哭嚎。
黎明破晓时分,月昭染血的《山河图》裹住万妖鼎。鼎身戾气化作的赎罪咒文中,竟浮现赤鳞被锁归墟时,用指甲在青铜棺盖刻下的"不悔"二字。废墟中寻得的雀翎暗藏手书,泛黄的纸笺上字迹与三百年前《药王典》批注如出一辙——"师姐,镇魔碑吞噬的第一个魂魄,是你为我挡劫时碎裂的半颗心。"
返程云海间,孟婆的琉璃灯映出往生池底景象。三百朵并蒂莲托着的青铜棺残纹,正与月昭腕间新添的伤痕完全契合。"药王谷往生池里..."孟婆舀起的忘川水中,赤鳞虚影正在莲芯处誊写碑文,每笔都带着当年为她试药时颤抖的尾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