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银珠第一次下地,起的还算早,没有拖后腿。
等到了分配工作的地方,才知道她们新知青的任务是去花生地里拔草。
看着老知青羡慕的眼光,宋银珠还以为是什么好工作。
等下了地才知道,其实真没什么可值得羡慕的。
花生的叶子像刀片一样,将宋银珠露出的胳膊腿,拉了一道一道的红痕。
也幸亏她没犯傻穿短袖,而是穿了长袖长裤,给自已捂得严严实实的。
就算这样,露出来的地方还是被划出了伤痕。
分的地看着不大,宋银珠闷头薅半天还在原处没动地方。
七月的天,又热又晒。
没一会宋银珠就头晕眼花,带来的水也给喝了个干净。
水喝多了,也不想去茅房,估计都被太阳晒的蒸发掉了。
宋银珠挨到十点左右,地才薅了一个小角落。实在挨不住了,她找了借口去茅房,在有树荫的大树底下待了一会。
十点多,大树底下也没那么凉快,热气好像是从地下往天空蒸发一样。
宋银珠站了一会,在众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下,又硬着头皮下了地。
朱殷准备的很齐备,给她戴了草帽,准备了手套,还有一个在铲子,薅不动草的时候铲一下。
可这些东西对宋银珠来说,帮助好像并不大。
也幸亏花生叶子和野草的区别很大,不然,估计她这半天就得薅掉十几棵花生秧。
好不容易撑到下工,宋银珠是被朱殷搀扶着架回去的。
热蒙了,宋银珠打了水擦了一把身上,才算好一点。
她倒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心跳的好像不是自已的,头晕,恶心,她怀疑自已是不是中暑了。
中午吃的是早上熬的加了苞米面的粥,放到现在已经凉了,这个天吃刚好。
宋银珠被朱殷硬拽起来,喝了半碗粥,又吃了一个咸鸭蛋黄,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些。
“你要是撑不住,下午就别去了。我回头自已的弄完,加把劲,你的那些我也给你弄了。”
“不用。”
宋银珠有气无力的摇头,硬撑着,又给自已装了半碗苞米面粥。
朱殷其实也不容易,她虽然受后妈磋磨,可她家里没地,受的最大的罪就是小时候不给她吃。
半天下来,朱殷脸蛋明显比之前黑了两个度,两侧脸颊通红,不用想,也是被晒狠了。
再看朱殷的手,夹菜的时候还轻微的颤抖,肯定是累的。
宋银珠看了看朱殷的手,又看了看自已的,鼻子一酸,差点眼泪就掉了出来。
这日子太苦了。
她听旁边薅草的婶子说,薅草是最轻松的活,工分也低,一天把划分的地薅干净,能得四个工分,就比打猪草好一点。
她都不敢相信,比四公分还高的活有多累。
这一刻,宋银珠恨老天爷恨的牙痒痒的,她才刚刚经历过黑色的七月,刚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怎么就让她穿越了呢?
穿什么年代不好,非穿六零年代,还让她下乡。
朱殷早上贴的苞米面饼,又干又硬,咬一口感觉牙齿都要崩掉了。
为了下午能干活,别倒下,宋银珠用力掰下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咽下去的嗓子都疼。
她实在吃不下了,只能苦巴巴地看着朱殷:“这个饼你吃吧,我实在吃不下。”
早上朱殷就贴了四块饼子,早上各吃一块,剩下两块是留中午吃的。
现在宋银珠吃不下,朱殷没吃饱,刚好。
宋银珠从小吃饭就挑剔,朱殷也不在意,接了饼子过去,就是一大口。
“等会我给你炖个鸡蛋羹。”
朱殷埋在米里的八个鸡蛋,已经吃掉六个,再炖个鸡蛋羹,再想吃就只能去村里换。
宋银珠摇了摇头:“不用,我多喝点粥。”
朱殷心疼地看着宋银珠晒红的小脸蛋,“你吃完了就去睡一会,我听组长说,下午三点才下地呢。”
天气热,大队下地会避开中午最热的时候。
早上五点半上工,中午十一点半下工。下午三点上工,晚上七点下工。
一天差不多十个小时,要是到了农忙,起得更早,下工也更迟,中午也不会休息。
宋银珠吃完饭,倒在床上就睡了。
也不管屋里热不热,有没有蚊子。
等她被朱殷叫醒的,只觉得浑身都疼,特别是薅草的手指,疼的直不起来的样子。
“来,吃完我们就去下地。”
朱殷把炖好的一碗鸡蛋羹端出来,上面还被她倒了两滴芝麻油,闻上去香味扑鼻。
宋巧巧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银珠和朱殷你两口我一口地分吃鸡蛋羹。
她心里是羡慕嫉妒的,没忍住,冷哼了一声,从两人身边擦肩走过。
朱殷把宋银珠送到她薅草的地里,看了薅的不足十分之一的地方,不由叹了口气。
不知道银珠能不能熬下来,她有些后悔怂恿银珠和她一起下乡了。
谁知道乡下的日子这么苦,睁眼就下地,不到天黑不回屋。
她还好,反正她是吃苦受累长大的。
可银珠不行,银珠是宋院长和周老师捧在手心养大的,她怎么能吃的了这个苦。
该怎么能让银珠摆脱这繁重的劳动呢?
朱殷脑子想着,就听见旁边薅草的两个妇女在扯着嗓子说话。
一个说你家小叔子该说亲了吧,你婆婆看中谁家姑娘了,要是没有我给介绍个。
另一个回,这事你得问我婆婆,我可做不了他们家的主。
朱殷眼前一亮,要是给宋银珠找个婆家嫁了,是不是就不用下地了。
随即想到村里她看见的那些歪瓜裂枣,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算了,把她嫁了养银珠,都不能把银珠嫁了。
她没爹妈疼爱,银珠不一样,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这乡下也没配得上宋银珠的对象,知青更不行,自已还养不活呢。
银珠不能找乡下的对象,但是她能。
她要找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容忍她养着银珠呢?
朱殷在这里想着心思,那边宋银珠已经热的想跳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队长看她不顺眼,给她安排的地就在边角上,四周的人早就去了远处。
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一大片花生秧中间,看上去可怜且无助。
蒋碧城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宋银珠好像一个小可怜一样,蹲在花生秧中间哭。
哭的还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地抽抽噎噎。
被蒋碧城的脚步惊醒,抬头露出哭得湿漉漉的一张小脸。
看的蒋碧城心跳都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