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克金银花?当熬凉茶呢!”顾清远镜片后的眼球几乎要蹦出来,白大褂下摆随着肢体剧烈晃动,“脓毒症休克期敢下这么重的补气药,你当患者血管是黄河大堤?”
沈怀璋斜倚在治疗车旁,指尖捏着半片检查报告轻轻晃荡,纸角扫过“多重耐药菌”的红色批注:“顾主任可别忘了,这可是耐药菌,我个人认为耐药菌是因为正气不足导致的,所以抗生素才杀不动了,正气好比城池守军,敌军围城三月,士卒饿得连刀都举不动,这时候不先开仓放粮,反倒怪守军杀不了贼?”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缓,原本昏迷的患者眼皮轻轻颤动,苍青的指甲尖透出淡粉。苏令仪捏着刚出的生化报告冲进来,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
“降钙素原从18跌到3.2!”她的声音带着颤音,目光扫过床头的尿袋——原本几乎静止的刻度线,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感染指标有所好转,多器官功能也基本恢复了”
顾清远他盯:"尿培养还有细菌!我就说……”
“残兵败将罢了。”沈怀璋掀开被子,指尖按了按患者浮肿的小腿。“最近还是尿少?”
苏令仪点点头。
“细菌在膀胱里囤兵,靠抗生素追杀不是远远不够的……”沈怀璋转身对苏令仪说:“上次给你表演了一个通过治大肠来治肺,这次给你表演一个通过治肺来治膀胱。”
顾清远说道:“肺和膀胱有什么关系?”
“老祖宗早说了“肺为水之上源”,现在上焦气机壅塞,好比水库闸门生锈,下游旱得开裂,细菌自然在死水潭里开狂欢宴。因此用麻黄,杏仁,桔梗宣通上焦气机,则下焦自然得通,这就是所谓提壶揭盖。”
老张这个时候终于能插上嘴了:“小沈啊,治肺是巧劲,真要利水渗湿还是要靠我的五苓散——
泽泻五份、茯苓三份,猪苓三份,白术三份,桂枝两份………一定要按照这个比例开药,当年跟师时,老师拿戥子称错一钱,患者尿潴留当场复发…………桂枝温阳化气,白术健脾运湿,水液代谢盘活了,细菌哪还有容身之地?”
麻黄三克,杏仁六克,桔梗十克,瞿麦十克,车前子三十克,泽泻三十克,茯苓十八克,猪苓十八克,白术十八克,桂枝十二克。
当第三煎药汤灌下去时,监护仪的尿量曲线突然陡峭上扬。苏令仪盯着尿袋几乎要贴上去:“每小时尿量从80ml跳到350ml!”
沈怀璋说道:“顾主任,您那些抗生素是勇猛的先锋军,可咱们中医通过促进排尿,首接把细菌排出去了,还改变了体内细菌滋生的环境,水液代谢冲刷,细菌连脚跟都站不稳,这叫———
肺气宣则水道通,膀胱利则浊阴降。”
顾清远说道:“别跟我扯那些玄学,我要看最后的检查报告。”虽然嘴上硬,但实际上心里己经有所松动——不敢说别的,至少这个方子的利尿作用是杠杠的!
苏令仪拉着沈怀璋的衣袖走到了一边。
“怎么了?”
“你这个提壶揭盖法……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