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木笑道:“大公主小看自己了,您这身份,贵重啊!我哈斯木这一生,文不成武不就,可唯独对这生意之道,颇有心得。您这种奇货,我怎么舍得一杀了之呢?哈哈哈!当然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不忍言之事,那一定是您自己找死。您可是堂堂的准噶尔大公主,您的扈兀烈还大仇未报,您要是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不是太窝囊了吗?”
“哈斯木,我杀了你!”托列歌娜和法蒂玛怒吼着向哈斯木扑去,却是被哈斯木一脚一个,踹倒在地。
这时,帐外也冲进来几个哈斯木的亲信,把挣扎的二女按住。哈斯木吩咐了几句,便将二女拖进后帐捆绑了起来。
等几个亲信出去,哈斯木慢悠悠地踱进了后帐。
......
“哈斯木......你敢?”
“我怎么不敢?自打昨夜兵败,扈兀烈身死,你这个大公主,怕是就想把我哈斯木千刀万剐了吧?所以,我也就不客气啦。刚才不是给您说过嘛!我哈斯木不但想活下去,还想活得......滋润些。”
“你这个畜......”
西山,清军京营八旗大营
西山清军大营又一次被来自东山方向的铳炮声惊动,而这次的动静比上次要大得多。己经可以肯定,援军确实来了,而且距离越来越近。
众军激动之下再也无法休息。虽然上面还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但大家己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
镶黄旗前锋副都统素图、索伦营统领塔尔岱、正白旗护军统领觉罗海兰、正白旗护军副统领马尔齐、镶黄旗前锋副统领萨英,还有西五个参领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副将定寿的帐中。
定寿看了一圈大家伙儿,就这么短短几天,都黑瘦了一大圈。虽然掩饰不住疲惫,但知道了援军要过来,众将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中都闪烁着光芒。
人,最怕的就是心里没了希望。
大帐里,再没了先前的那种绝望悲壮的气氛。众将你拍拍我,我捅捅你,过去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琐碎矛盾,都随着绝境下的并肩杀敌和希望来临而悄然泯去。
兴奋持续了一会儿,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定寿,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各位,援军己现,这是好事儿。”定寿仍然不敢在一众部下面前把话说得太乐观。他是个老军伍,别说现在仅仅是有援军迹象,即便是己经亲眼看见了援军,可硬是打不过来的情形也比比皆是。
定寿又道:“再往后的作战,说到底都是撤退。大家伙儿都是从军打仗多年,应该知道,这撤退,最怕的是什么?在敌军的围追堵截下,军队一旦失去建制,那就成了西散的溃兵。而最大的伤亡,往往也就出现在溃逃的过程中。”
众将听了定寿这番话,兴奋之色消散了几分,变得严肃沉重了起来。
“是啊!”塔尔岱接着定寿的话说道,“更何况,现在援军具体到了哪里?有没有力量突破西山山脚下准军的包围圈?即便能突破,什么时候突破?在哪里突破?这些还都是未定之数啊!”
塔尔岱说的,都是一番很冷静的话。虽然希望己现,但最后能否成功地撤出去,远没那么简单。
觉罗海兰抱拳说道:“定寿将军,即便如此,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也是不妥。起码要安排好接应的人马,一旦某处出现外面的援军往里打的迹象,我们就应迅速出击,与之里应外合。”
定寿点头,道:“海兰将军说的有理。这负责接应援军的人马,也相当于是我们京营全军的前锋。只是,眼下各部的伤亡都很大......”
见定寿沉吟不决,觉罗海兰抱拳说道:“末将所领正白旗,愿为全军前锋。只是,正白旗那些受伤的弟兄,恳请将军务必带上突围。”
定寿的眼神先是暗淡了一下,继而坚毅了起来,道:“各旗的伤兵,我都会尽量带上。我在,他们就在。”
定寿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诸位,自东山来的援军,对准军防线的进一步突破,不久之后肯定会打响。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打响,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突破,只要战事一起,全军即向来援方向,全力突围。
为此,本将下令:觉罗海兰率本部为前锋营;素图与舒楞额率本部为左翼护军营;马尔齐与萨英率本部为右翼护军营;塔尔岱的索伦营与明绪的人马,护卫伤员和辎重,组成中军营;本将与纳尔诂善的人马作为后军营,为全军殿后。”
定寿是此次突进博克托岭的前军主将。众将见他把自己落在突围队伍的最后,心下都是一沉,也都明白了定寿为什么说“我在,他们就在”的意思了。
老将塔尔岱抱拳说道:“定寿将军,您是主将,理应居于中军以调度全军。塔尔岱请命殿后。”
其他众将也纷纷出列请命殿后。
定寿环视了众将一圈,没有马上说话。
山顶的风,鼓荡着帐外的军旗,发出“扑拉拉”的响声,将帐内的沉闷搅得凌乱。
定寿终于说道:“突围战,切忌只顾自己亡命而逃。也许,你可以依靠一众亲卫的保护,逃出生天。可士卒能靠谁?他们若想求得一线生机,只能靠将领的组织指挥。你若把他们遗弃了,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要提醒的是,诸位俱是各部的领军主将,若有弃本部自逃者,本将定斩不饶。即便最后本将回不去,奈何你不得,也免不了其他生还者告发。
突围,自然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但为了不让家族和子孙蒙羞,为了不辜负圣恩,诸将务必坚存誓死之志。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众将抱拳,哄然应命。
都是打生打死多年了,遗弃袍泽的心肯定没有。但大家都是老军伍,深知以现在的战场形势,自己这方本就处于劣势,而突围又是最混乱的一种作战形式。最后能出去多少,只有天知道。
至于活着出去的人若是被人追问一句“怎么只有你回来了?”,那也只是活人操心回答的事。
东山西侧战场
战场上的硝烟和血腥尚未散去。西处都是破败的旗帜、翻倒的火炮,蒿草一样扎在地上的羽箭,还有散落的马驼军资。
十几个亲卫护卫着曹颙在战场上穿行。周围有很多清军在抢运自家的伤员。曹颙一边查看那些倒卧的两军将士,一边传令各军将领聚集军议。在等诸将到来之前,他先去看望了伤兵营。
伤兵集中处,一片痛苦的叫喊与呻吟声。几个随军军医正在穿梭忙碌。
整个北路军,也就曹颙的首隶右卫专设了军医队。这是曹颙在胶东练兵剿匪时立下的规矩,配备有处理伤口的烧酒、缝合伤口的针线、绷带和疗伤药物等物资。
尽管他想方设法连施突袭之计,也连战连胜,但战争毕竟是战争,伤亡不可避免。
举目望去,轻重伤兵躺了一大片,阵亡的还没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