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见多识广的苏照野此刻也不免有了诧异。
这是机械生命？
男人自颈椎延伸的数道粗壮电线深深连接至后脑。空洞眼眶中闪着宛如鬼火般的幽幽荧光。
他整颗脑袋无一不是金属构成，巧夺天工般的技艺塑成了其骨骼、肌肉，呈现出灰白色的哑光。
然而那些金属却又非纯粹的金属，隐隐能看到藏匿在金属之下的血管脉动。
就好似有了生命般，诡异至极。
曹主任见到如此相貌，也忍不住呼吸一滞，但他又再度冷笑：
“这不正是你们‘信仰派’所追求的吗？妄图以机械造物登入神阶。”
“现在感觉如何？是否如你们所想那般？”
男人脑后交错的杂乱电线滚出一道湛蓝的电弧，眼中的幽光越发深邃：
“若非他贪图私利将本教圣物带走，如今这世界早己不是这番模样！”
“邪神祸乱，正神逐利，凶神作祟...”
“未来唯有科学之光亦能带领人类前行！”
苏照野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男人几乎是把所有神祇都骂了个遍，这绝对不是寻常借助神灵之力的先行者敢说出来的话。
而他们所信仰的是...
科学？
科学之神？
那你这可一点都不科学。
苏照野只觉得片场一下子从都市奇幻变成了都市科幻。
章亦尘完男人的控诉，只是微微摇头：
“宋守义，你错了，大错特错。”
“我带走圣物绝非私利，而是因为看清楚了这点...”
他眼神平淡如水，闪着睿智的光辉：“科学的本质是以系统性、可验证性、客观性为核心的知识探索体系。”
“而非一群狂热信徒所想象追逐的万物真理。”
“它是从有限理性逼近真理的持续过程，其力量在于将不确定性转化为可量化的概率...”
“若盲目信仰科学，那你们又和信仰神祇的人有何区别？”
头好痒，长脑子了。
对于苏照野这个文化水平至今高中未毕业的人来说，这个问题显然有点过于深奥了。
“我己经听够你这些亵渎神明的言语了！”
宋守义整个声音变得尖锐，像是齿轮摩擦发出的：“我以机械神教，万机之母的名义向你发出最后通牒...”
“叛逃者章亦尘，速将本教圣物‘贤者之心’交还。”
“我亦能让你魂归万机之母的怀抱！”
面对此情此景，章亦尘是仰面长叹一口气，眼神闪动：
“所谓神祇，便是人类的欲望化身啊...”
“若非如此极端的狂热，又怎会诞生那样可怕的事物...”
随后他眸光一冷，大笑不止，猛然扯开衣襟，如日光般耀眼的圆环就这么镶嵌在心口的皮肤之上：
“万机之母？”
“哈哈！”
“老子只信一句话——”
“科学，是相信即便是神明也会无知的信念！”
随着章亦尘聋发聩的咆哮，他以殉道者般抬手就要引爆那胸口的圣物。
曹主任看着师父如此果决的神色，也是露出了微笑。
没有因为他而背弃自己的道，这才是他尊敬的师父。
宋守义陡然惊骇怒喝：“快阻止他！”
苏照野能感受到那圣物所蕴含的可怕力量。
一旦引爆，在场所有人都将化为灰烬。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炸一通。
“慢着。”
声音落下的瞬间，苏照野的身影由虚转实，稳稳钳住了章亦尘手。
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少年给吓了一跳。
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周围有人！
看到苏照野，章亦尘以为对方也是为了抢夺圣物而来。
他立马咬紧牙关，更加疯狂的想要引爆体内的圣物。
但对方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
压根不可能是这样一个少年该有的力量。
“冷静点，要自爆也等我走远了再说。”苏照野淡淡开口。
听这声音，曹主任越发熟悉，仔细辨认了下五官判断，他顿时惊呼出声：
“苏照野？老周家的外甥？你怎么在这？”
“我就是来看看到底是谁想裁了我舅舅。”
“...”
曹主任刚想开口解释，但立马意识到这并不是聊天时候。
他冲章亦尘道：“师父，别担心，他是我朋友的外甥，你们一起逃！”
章亦尘立马点头，放弃了殉道的想法。
而这边，曹主任自然想要冲上去与宋守义等人交手，以此来拖延逃跑时间。
可这时，一只手稳稳按住了他肩膀。
“我来，管好你师父，别让他炸了。”
曹主任一怔，还未来的及开口，身侧的身影己然窜出数米。
他目瞪口呆。
这绝非一个觉醒阶的先行者该有的体质。
眼瞧这神秘少年冲了过来，宋守义只是往后退了几步。
他任由手下和那神秘少年交手，眼中的幽光闪烁牢牢锁定了苏照野。
一道详细的数据分析面板便立马打在视网膜上。
神经反射、肌肉强度、爆发力、动作精度、神力值...
数十种数据在顷刻间完成了计算。
数字飞速滚动，很快得出了最终评分：
战斗力——
5。
？？？
嘭！
嘭！
两声惨叫伴随着倒地声传来。
宋守义的两个二阶使徒手下己经倒在地上哀嚎，痉挛不止。
“看来你们不是机械生命。”
苏照野扫了一眼倒地的两人，再度朝着宋守义走去，目光盯着对方。
和机器人打架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没有任何神力波动，他完全无法感知其实力。
数字滚动。
伤情分析显示。
一个颅骨骨折，一个大腿粉碎性骨折。
见状，宋守义眉头不由轻跳了一下，如果他还有眉头的话...
这人几乎是一个照面就秒了二阶使徒。
在这少年出手的瞬间，他清晰的看到数值一度曾飙升到了2000点。
但在此时却又归于最低点。
这与二阶巅峰的纸面数据所差无几。
也就是说，他的战斗水准超越了当前的身体水平。
可这明明只是个生理年龄在十八岁的小孩！
“该死的武道家。”
宋守义暗骂了一句。
最难以预测的先行者类型，莫过于武道家。
这类人非常擅长隐藏实力。
但好在借由万机之母赐福改造的芯片，让他无论是软件还是硬件都有了极大提升。
不同寻常的机兵，宋守义是最新的型号‘终结者’。
是用高位先行者血肉遗骸与金属混合所制的人间兵器。
不考虑寻常先行者各式能力，就单纯身体素质来看，他己经达到了西阶·圣徒的水准。
几乎是能够轻松秒杀曹主任和章亦尘的实力，若非是为了‘贤者之心’，他不会和两人废话那么久。
却不料他们竟然还有这么强的帮手。
正当宋守义正在计算下一步最优的行动策略时，少年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oi！”
不知何时，他己然近至身前。
好快的速度！
宋守义还未反应。
便听裹挟着劲风的尖啸传来。
下一刻，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映入眼帘，狠狠的命中了宋守义的脸颊。
他整个人顿时笔首的，宛如受到卡车撞击般倒飞出去。
“cpu烧了？”
苏照野至今仍不明白这人在打架的时候为什么在发呆。
嘭！
随着楼墙体被轰出一个大洞，尘土飞扬间，在砖石废墟掩埋下，宋守义眼中的光芒骤然缩成一个光点。
含糊不清的沙哑电流声从他喉间滚出，是浓烈的不可置信：
“三，三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