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九月的银杏叶开始泛黄，盛远集团的停车场飘着细碎的金箔。
苏小梨蹲在车尾箱前，看顾沉舟认真地往纸箱里垫薄荷软垫。那是给山区小学新图书馆准备的糖纸船绘本，每本封面上都印着孩子们亲手折的三角压痕。
"顾总，" 她晃着手中的银杏叶糖纸，"你说把叶脉拓印在糖纸上，是不是像给船帆装了天然导航？"
他抬头时，阳光穿过她发间的银杏叶，在糖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她今天穿的驼色风衣，恰好衬得戒指上的三角纹路像片小银杏叶。
"需要让造纸厂测试植物纤维的耐折度。" 他耳尖微微发红，却在她不注意时，把她刚才折的银杏船悄悄收进西装内袋。
午间，山区小学。
红砖墙的教室飘着粉笔灰，苏小梨看着顾沉舟被孩子们围着，深色西装裤脚沾满橡皮泥。
"顾哥哥，这个三角怎么折呀？"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银杏叶糖纸，他耐心地握住她的手，指尖在纸上游走的弧度，和二十年前教她折船时一模一样。
"像这样，"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这个三角是船的翅膀，能让故事飘到很远的地方。" 抬头时，恰好看见苏小梨靠在门框上笑，手机镜头对准他，屏幕上的备注是 "会折银杏船的顾老师"。
图书角的落地窗前，银杏叶正簌簌落下。
她翻开孩子们的作文本，忽然发现篇题目是《我的糖纸船老师》："苏姐姐说，每个三角都是星星变的，顾哥哥说，星星的光会照亮船的航线。" 字迹歪扭却认真，末尾画着两个牵着手的小人，旁边写着 "谢谢你们的心跳船"。
回程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沉舟的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糖纸 是她今早塞的幸运符，船底画着戴围巾的小人。
旁边写着 ：
"顾沉舟的围巾要选银杏黄，因为像我们的初遇秋天"。
"顾沉舟，" 她忽然指着漫天银杏叶，"你说叶子和糖纸船有什么共同点？"
他望着她被夕阳染金的侧脸，忽然想起母亲的日记里夹着的银杏叶标本，背面写着：
"小沉的第一个秋天，是小梨的糖纸船教会他，凋零也可以是另一种启航。"
此刻他从风衣内袋掏出个小铁盒，里面装着她十二岁至今折的所有银杏船，每张船底都写着不同的日期。
"共同点是，" 他顿了顿，耳尖在暮色中泛着柔光，"都被懂得收藏的人，折进了时光里。"
深夜实验室，培养皿里的银杏糖纸正在遇风变色。
苏小梨盯着显微镜，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 顾沉舟的西装外套落了上来，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他的指尖划过她手腕内侧的烫伤，在显微镜冷光下，那里的淡褐色印记与糖纸上的叶脉纹路奇妙地重合。
"陈博士说，银杏纤维能让糖纸船的抗风能力提升 25%。" 他指着屏幕上的分子模型，三角结构在荧光下像片小银杏叶。
"就像某些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总能在岁月的风里，让看似脆弱的东西，长出坚硬的翅膀。"
她转身时，恰好看见他衬衫领口露出的银色项链 —— 那是她送的，吊坠是片迷你银杏叶，叶脉刻着他们的英文名缩写。
忽然想起下午在小学，孩子们举着糖纸船追着风跑，而顾沉舟站在原地笑，镜片上蒙着层白雾，像极了那年孤儿院的深秋，他看她折船时的模样。
凌晨便利店，玻璃门开合的风铃声里，苏小梨看着顾沉舟认真地对比两款银杏味饼干，忽然笑出声。
他今天反常地穿了件驼色毛衣，袖口绣着极小的糖纸船，是她趁他午睡时偷偷缝的。
"顾总在做市场调研？" 她晃着手中的热可可，奶泡上撒着银杏碎，"还是在回忆十二岁那年，我用银杏叶糖纸骗你说能占卜？"
他耳尖爆红，却把选好的饼干放进购物篮："占卜的结果是，" 他忽然凑近她耳边，热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垂，"某人的糖纸船，会载着我的心跳，漂向所有有光的地方。"
凌晨的夜风卷起满地银杏叶，便利店的暖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
苏小梨看着他手机屏保 —— 今天在小学拍的合照，他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脸上沾着银杏叶碎屑，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忽然明白，所谓银杏悖论，是凋零的叶子与启航的船在时光里相遇。
是职场上的雷厉风行与面对孩子时的柔软掌心，在同一个人身上，达成了最和谐的悖论。
这一晚，她在工作日记里写下：
"银杏叶飘进糖纸船的港湾，顾沉舟的铁盒里藏着整个秋天。
原来最好的悖论，是他的理性里藏着孩子气的收藏，我的浪漫里有他的保驾护航，就像银杏与糖纸的相遇，既是凋零的终结，也是启航的开始。"
而顾沉舟站在实验室窗前，望着培养皿里的银杏糖纸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
"真正的永恒，不是糖纸船永不褪色，而是有人愿意陪你，在每个秋天，重新折一只载着时光的船。"
此刻他望着苏小梨趴在显微镜前的背影，忽然觉得，所有的悖论与谜题，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己经有了最完美的答案 ———
———那就是，与她一起，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做彼此的导航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