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财到底是当了几十年领导,心里门儿清,工作方案一套一套的,没一会儿就把活儿布置妥当了。
他安排村里的电工仔仔细细检查村里的电线和变压器,要求早发现问题早解决,务必保证大年初一用电高峰时不断电;又叮嘱治保主任,从当天起把村里的民兵分成三组,夜里在村里的巡逻,确保过年期间村里平平安安,不发生小偷小摸的事儿;还让李大壮组织村里的党员上街义务扫雪;并嘱咐妇女主任和另外两名支委写些恭贺新年的横幅,负责挂在大街上。这么安排下来,村里过年的事儿基本就有着落了。
李福财安排好村里的工作,离开村委会又去了慧姨家。闺女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照慧姨说的做的,结果却不尽人意,还害得老婆断了条腿。虽说他没打算兴师问罪,可怎么也得当面找慧姨要个说法。
李福财到慧姨家时,慧姨正在院子里清理角落里的积雪和垃圾,为过年做准备。见他来了,慧姨放下手里的铁锹,把他只进屋里。
两人进屋坐下,慧姨递上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坐在炕沿上,叹了口气,嘟囔着说:“昨儿个的事儿我听说了,没想到那恶鬼这么不讲信用,收了东西不单没放过闺女,反倒把嫂子给害了。”
慧姨深吸一口烟,瞪着李福财说:“支书,不瞒你说,我掐指一算,这恶鬼是存心跟你过不去呀。”
李福财在她的注视下,身子微微一抖,抿了抿嘴,问:“慧姨,你要我该咋办?”
慧姨咂咂嘴,一脸无奈地说:“我怕是降不住她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福财皱起眉头,说:“慧姨,这节骨眼儿上,你咋能撂挑子呢?你让我上哪儿再找个懂阴阳术的人去?”
慧姨还是满脸为难。
李福财眼巴巴地看着她,说:“慧姨,我信你,别人我信不过,就指望你给我指条路。”
话说到这份上,慧姨也不便再推辞,想了想,说:“既然支书这么信得过我,那我就再琢磨琢磨。”
“这就对了,眼瞅着就过年了,这时候你不管我,我可咋办呐?”李福财松了口气,望着慧姨说,“慧姨,你说接下来咋整?”
慧姨说:“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待会儿我跟你走一趟,摆个龙门阵,看看能不能镇住她。要是不行,我再想别的招儿。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鬼终究是鬼,最后肯定斗不过人。你瞧,一般鬼都爱附在那些身子弱、心智不全的人身上,正常人它可上不了身。”
李福财连连点头,说:“行,慧姨,我都听你的。”
慧姨收拾了几件法器,用红布包好,和李福财一道回了家。
在院子里就听到了菜刀在砧板上剁肉的声音,一脚门里就和正在堂屋里忙活的秀娥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别扭,慧姨有点走错门的感觉,秀娥更是不知该去哪里躲一躲。
你来咧。
嗯,在忙呀。
总算是搭了个话,要不这还不尴尬死。
李福财也不便多做解释,拉屎怕瞧,写字怕描,有些事越描越黑。他一撩门帘把她请进了屋。
大炕上躺着母女俩,女儿似乎睡着了,母亲却在鼓腮帮子,见到两个人进来,恶狠狠的眼光剜了李福财一眼。
“嫂子,腿好点了吗?“
慧姨和她打招呼。
“好不了,快点死了更好,好不碍眼,好给人家腾地方。“
“你在胡说个什么?“
李福财瞪眼。
她突然仰起了脑袋,像只好斗的公鸡一样摇晃着脑袋,龇牙咧嘴的说:难道不是吗?都把狐狸精带回家了,还不是盼我早点死,还给你们腾地方。
李福财气得首跺脚:人家是我请来帮忙的,眼看着一年傍近的家里什么也没准备,我和文龙又什么都不会做,不请人家来帮忙这年怎么过?
“爱他妈的怎么过就怎么过,姓李的,平日里你在外面乱搞,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今个儿你居然还把人接到家里来,你他妈的简首做得太过分了?”
“你他妈的还少来劲,惹急了老子没你好果子吃。”
他不耐烦地咆哮。
“看到了吗?慧姨看见了吗? 这一辈子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呀,动不动就欺负人呀,你说我这辈子容易吗?还真不如早一点死了痛快,,“
她还委屈了,她还伤心了,头一下一下的磕着墙,呼号道:“我怎么就不死呀,活着碍人眼讨人嫌,·······早死早掏生呀,我这辈子跟着他算是受大罪了,下辈子我就是转个兔子也不会跟他一起吃草呀·····”
她这一哭一闹,还真让地上的李福财束手无策,他必定是个支书,村里最大的官,怎么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总不能当慧姨的面以暴制暴,可这婆娘真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登着鼻子上脸的不依不饶。一时困顿,只有暗暗咬牙的份。
“嫂子,你先不要闹,听我说几句。家里出这种事,又要过年了,支书把秀娥请到家里来帮忙也是是没有办法的事,我看你就以大局为重,就先不要闹了。“
慧姨插进来劝。
这本是本着息事宁人的目的去的,不劝还好,这一劝他的哭声分明的大了。弄得慧姨也在脚地上袖了手。
“我是王母娘娘·····玉皇大帝········“
炕上的李淑萍受到了惊扰,突然又闹起来,他把一块红布一会盖在头上,一会有缠在脖子上,还瞪圆眼睛,伸出了长长的舌头,样子甚是吓人······
李福财被她的样子惊的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给我老实点。”
慧姨忽然的对她一声怒喝。
她突然表现的怒发冲冠,眉毛竖起来,还使劲地跺了一下脚,屋里所有的人都被她震慑住了,包括那个闹起来的李淑萍,只见她肢体僵硬,面带恐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嘴唇微启,一幅半痴傻的状态。
“你给我坐下。”
她又一声断喝,她扑通一下就坐在了炕上。
这么一闹,炕头里的李家的婆娘也看的心惊肉跳,也不敢再闹。
慧姨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摸出一柄七寸左右的的桃木剑,举竖在胸前,然后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在角地理走左三步,又绕三步,然后把桃木剑一下子插在窗棂上,似乎受了很大的累,长长的吁口气,额头上也沁出一层珍珠般的细汗。
“支书,我己经在屋里布了一道阵,这道阵是聚天地之精华,一般的恶鬼是难以破解的。只要恶鬼破不了这阵,她就会在这里日日受煎熬,时间久了他受不了就会自行离开了。“
慧姨走到院子里对李福财胸有成竹的说。
“真是谢谢了。”
李福财表现的诚惶诚恐,感激的话还真不知该怎么说了,忽的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塞在她的手上嘴里说着:这是哥的一点心意,你也别嫌少。
“支书,你这是干什么?这个我可受用不起。”
她推脱着,一幅死活不受用的样子。
但李福财的态度要更坚决些,因为他也听说了慧姨平日里吃着一套,如今有求于他,那敢怠慢了。在推据几次,慧姨最终还是把钱收进了口袋,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恭敬不如从命啊,下不为例·····
李福财站在大门口目送他离开,踅身回屋时,在门口差点和要出门的秀娥撞个满怀。
秀娥眼泪汪汪,一脸哭相。
“你这是又怎么了?“
他低声问。
她斜他一眼说:“我说不来帮忙,可你非让我来,如今我来也来了,忙也帮了,没有别人一点感激,倒惹了一身的不是,你说我冤不冤?”
李福财咬牙:“刚才我们在屋里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她委屈的抹了把泪,点点头。
李福财迎面向天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他混蛋你也跟着混蛋,你看我现在过的一团遭,你好歹的把委屈替我吃了,就算心疼我好不好。”
“我心疼你谁心疼我呀。“
她的泪水 又汩汩而下。
“我心疼啊。“
他把口气放得很低,里面充满了讨好委曲求全说:“走吧,别在这里站着了,回屋去吧。”
“不去了,饺子我也包好了,够你们一家子初一起五经吃了,我也该回家了。
她说着话就绕开横在面前的李福财离开了。
“你回去也好,晚一会我也过去。”
他在后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