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从加速到静止,然后破碎。
考古先生似乎受到反噬,眼神瞬间呆滞,脑袋耷拉下来。
董路的剑插入他的胸膛。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铁九霄居然也出手了,就在月怀希眉心出现细线的时候。
季娟头上的白发消失了。
它沿着一个完美的轨迹从月怀希后颈钻了进去。
“噗哧”一声,大口鲜血喷出,混合着无数内脏碎片,月怀希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伤势。
“这是什么?”
他感到后颈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但他依然冷静,饶有兴致的看着铁九霄,以自己的见识依然不明白刚才钻入自己体内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根头发就想把自己杀了?
铁九霄微笑道:“杀不了你,只是一点小手段,现在他们都只剩一口气,但有些问题不说明白,恐怕会死不瞑目。”
“有道理,那就待会聊。”
己经无可救药的人却都还没死,眼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何不归问考古先生。
“因为我也来自北境啊。”
“那刚才为何与我们一起杀了军官?”
“大神师本就布置了明暗两道棋,北境里也有不同派别,所以杀了就杀了,反正这次的计划除了我和神子,其他人都得死。”
又是北境,联邦再不解决北境问题,恐怕终成大患。
“所以那个沙人是你放出来的?”
“是的,看着凶,其实没多大威胁,我只是想试下巡官能不能开启实验室,现在看来这一步无比正确。”
“为什么?”巡官问董路,这个年轻人他其实非常欣赏。
“神子不能死。”
“是你打开了实验室?你是这实验的参与者?”
董路点点头:“但我只是来接收成果的,可惜没啥成果,所以神子不能死。”
“神子就是神皇之子?”
“不,准确的说是上代神皇之子。”
“好吧,我大致猜到上面的人要干什么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一刀可能劈不死他。”
“想过,但我不能赌,你去死吧,联邦会记住你们的牺牲。”
“好!我等会就死。”
巡官带着一点期待的看着铁九霄。
“为什么?”月怀希问的是考古先生,“既然是来救我,为何向我出手,你想凭借那道狱文控制我。”
“我可没那本事,这是大神师的意思,让我见机行事,刚才的机会当然是最好的,可惜我对这手段终归不太熟练。”
“还好,当你向他出手的时候我就有所提防了,既然来救我不至于就只出一个瘸子,你们这些搞研究的心里总有些阴,大神师想让我做傀儡,不难猜。”
月怀希转头看向季娟,“那么你呢?”
季娟脸如死灰:“孩子没了,我大概也会死,仇焕生不如死,凭什么你还能活着,干脆大家到下面团圆算了。”
月怀希释然:“好吧,我不怪你,算我欠你的,就当清了,一路走好。”
“神族人是不是真的天生绝情绝义,你有没有那么一丝喜欢我?”
“想什么呢?我可是要做神皇的人,不过还是感谢你在我最凄惶的时候给我带来慰藉。”
季娟自嘲一笑,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依然想听他亲口说出。
就是做个实验,我那么认真干什么?
月怀希看向何不归:“易水寒的刀?”
“是的。”
“你刚刚给阿娟输入真元时给的?”
“是的,只有季娟才有这个机会,我必须赌一把,没想到她答应了。”
“不错,可惜易水寒没有合道,我还死不了。”
“是的,真的很遗憾。”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铁九霄身上。
“说吧,都想看看你能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惊喜。”
铁九霄摊摊手,“没有惊喜,真的,今天晚上大多数我都在打酱油,所以比别人想得多点。”
“你都想到些啥?”
“神皇被囚,只留下一个公主,继位肯定是问题,所以我也觉得你不能死,你回神族,再有大神师的支持,有很大机会夺得皇位,但神族会乱,而我们需要的是时间,你活着比死了好。”
众皆恍然。
“倒是聪明,既然这样,为何不提醒他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或许有人觉得不能放虎归山,何况我本以为事态己经平息,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我又怎么来得及,”说着他看了一眼董路。
这位明显清楚一切,不但没提醒还亲自出手杀了巡官。
董路毫不在乎,但也没说什么。
“你那到底是什么针,为何到现在我都没有任何感觉?”
“我称它为肉针,取影魂草汁液,以自身血肉和真元炼制而成,在病人痛苦时可以有效缓解,你刚才以神识破文,应该很头痛吧,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是的,我现在非常清醒,但肯定没有这样简单,有什么副作用吧?”
每个人都想到了这点。
“快点说,我等着去死呢,”何不归有些不耐烦了,他这一口气快憋不住了。
“别担心,真的杀不死你,但我又觉得应该为她做点什么,”他指了指季娟,“她虽然只做了一分钟的母亲,但就凭这一分钟,也是值得的,因为这就是母爱啊。”
季娟很是意外,我这样的人你也值得?
“她说我是个好人,我想让她走得舒服一点,恰好机会出现了。”
“所以?”
“这肉针还有一个作用,可以截取一点记忆片段,现在应该己经与你的神识融合,所以有时候你会想起她,思念她,比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月怀希沉默半晌。
终于,对着铁九霄竖起大拇指。
“高!真高!我真的没料到人族还有你这等天才。”
“有解吗?”
“无解!”
众人不解。
这又有什么用?
就为了安慰一下那个一眼就怀孕的女人?
月怀希接下来的话揭开了答案。
“这是植入心魔吗?你想锁死我的修为,再也无法达到神皇那样的高度?等我做了神皇,对人族就没威胁了是吧?”
所有人恍然大悟。
是的,这思念如刀!
这思念是一种病!
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咬你一口,你还怎么入定?
何不归眼冒精光,忽然挣扎着坐起,强行调运全身的真元,手指在刀上轻轻抚过。
他的刀此时成为一种乐器,前奏响起,虽然不是刀郞的歌,但他无比喜欢。
他用生命在歌唱,荡人神魂。
……
在异乡的路上 每一个寒冷的夜晚
这思念它如刀 让我伤痛
总是在梦里 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 又一次被唤醒
我站在这里 想起和你曾经离别情景
你站在 人群中间 那么孤单
那是你 破碎的心
我的心 却那么狂野
总是在梦里 我看到你无助的双眼
我的心 又一次被唤醒
总是在梦里 看到自己走在归乡路上
你站在 夕阳下面 容颜娇艳
那是你 衣裙漫飞
那是你 温柔如水
--许巍《故乡》
……
所有人听得如痴如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开小型派对。
季娟泪如雨下。
月怀希静静听完。
“好歌!我本来对这植入的心魔有些信心,但这首歌是神助攻,我败了。”
脸上却没有任何沮丧。
在他的眼角,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这是……心魔己成?
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惊恐,惊叹,还有……这算惊喜吗?
当然,天大的惊喜!
这是一种完美的解决方式。
我们可以死了。
铁九霄道:“不知道,没经过检验,所以你还得再做一个实验,只是这次没有协议。”
月怀希点点头,看向何不归:“你这刀有点特别。”
何不归道:“是的,这把刀可以唱歌,人是披着羊皮的郞,便合称刀郞。”
月怀希:“我略通音律,这把刀可以送我吗?我很喜欢刚才那首歌,回到故乡后更想多弹一弹。”
这当然是巴不得的事。
何不归点头道:“刚才为何不出手阻止我?”
月怀希:“为何要阻止,我们神族不是野蛮人,我们也有许多伟大的艺术作品,虽然我被植入心魔,但能听到这首歌,也值了。”
我是想阻止,但还有一把刀在体内肆虐,又怎么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