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总带着一种缠绵又冰冷的诗意,淅淅沥沥地敲打在塞纳河畔古老的石桥上,也敲打在“Le Cachot”私人会所厚重的防弹玻璃上。会所深处,一间隔绝了所有喧嚣的顶级包厢内,弥漫着上等雪茄的醇厚与顶级香槟的冷冽。
苏晚吟斜倚在宽大的丝绒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她穿着一身剪裁极致的黑色丝绒长裙,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抹的雪白沟壑。浓密的黑色卷发慵懒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脸愈发妖冶逼人。的红唇微抿,勾勒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淬了毒的玫瑰,美得极具攻击性。她的身材在贴身的布料下曲线毕露,,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凛冽气场。
包厢里并非只有她一人。几个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男人恭敬地站在一旁,他们是“赤焰”的核心成员。而此刻,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男人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昂贵的波斯地毯染上了几滴刺目的鲜血。
“Scarlet,”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带着意大利口音的男人——洛伦佐,低声汇报,“查清楚了,是‘蝰蛇’的人,收了钱,想在我们新开辟的运输线上插一脚。”
苏晚吟,或者说,在欧洲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焰”首领“Scarlet”,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冰冷如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丝毫温度。
“插一脚?”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耳膜上,“我的规矩,看来有人忘了。”
她微微倾身,俯视着地上那个抖如筛糠的男人,红唇轻启:“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胆子,动我‘赤焰’的东西?”
“是…是‘蝰蛇’的老大…他…他说您一个女人…不足为惧…”男人语无伦次,涕泪横流。
“女人?”苏晚吟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在场所有人,包括她的手下,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她掐灭了烟蒂,动作优雅得像是在熄灭一支蜡烛。“很好。”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走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就在男人以为她要动手时,她却只是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回去告诉‘蝰蛇’,”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内容却血腥无比,“他派来的人,我会一个不留地送回去。至于他…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Scarlet’的东西,谁敢碰,我就剁了谁的手。”
说完,她松开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接过洛伦佐递来的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处理掉。”
“是,Scarlet。”洛伦佐应声,眼神示意。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个面如死灰的男人拖了出去,包厢门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
包厢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雨声依旧。
苏晚吟重新坐回沙发,端起桌上的水晶杯,浅啜了一口冰凉的香槟。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熄心底深处那簇燃烧了五年的火焰。
五年了。
从那个撕心裂肺的夜晚,她带着满身伤痕和一颗破碎的心,独自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己经整整五年。
记忆的闸门不受控制地打开,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五年前,华国,S市。
夏夜,空气闷热粘稠。苏晚吟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明媚与娇憨,那是被爱情滋养出的光彩。她手里紧紧攥着两张电影票,满心欢喜地奔向凌氏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墨霆说今晚有个重要的项目庆功宴,结束后就来找她。
她本想给他一个惊喜,首接去宴会厅外等他。却在酒店富丽堂皇的走廊拐角,猝不及防地撞见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她深爱的男人,凌墨霆,那个在校园里对她百依百顺、霸道宣称她是他的唯一、将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男人,正将一个穿着性感吊带裙的陌生女人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头埋在女人的颈窝,姿态亲昵无比。女人背对着她,身形与她有几分相似。
苏晚吟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她甚至能看到凌墨霆的手,那只曾温柔抚摸过她脸颊的手,此刻正暧昧地贴在女人的背上!
下一秒,凌墨霆似乎有些脚步不稳,半推半就地被那个女人拉进了旁边的套房,“砰”的一声,房门关上,隔绝了她的视线,也仿佛关上了她整个世界的光。
手中的电影票无声滑落。
“不…不可能…”苏晚吟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不信!她绝不信凌墨霆会背叛她!一定是误会!
她冲上前,疯狂地拍打着房门:“墨霆!开门!凌墨霆!你给我出来!”
门内毫无动静。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得意和怜悯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晚吟,你怎么在这儿?哎呀,你都看到了?”
苏晚吟猛地回头,是她那个表面温柔贤淑、实则心如蛇蝎的继母——杨曼莉。杨曼莉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刚才凌墨霆搂着那个女人进房间的清晰照片!
“杨姨?你怎么…”苏晚吟声音颤抖。
杨曼莉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收起手机,上前拉住苏晚吟冰凉的手:“傻孩子,男人嘛,尤其像墨霆这样身份地位的,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唉,被他金屋藏娇的这位,跟你还挺像的…真是作孽啊。”她的话,句句如刀,精准地刺在苏晚吟最痛的地方。
“我不信!我要听他亲口说!”苏晚吟甩开她的手,倔强地继续拍门,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门终于开了。
凌墨霆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异样的潮红,眼神带着一丝迷离和未退的欲望,领口微敞,呼吸略显急促。他看到门外的苏晚吟和杨曼莉,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紧锁:“晚吟?你怎么来了?杨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后的余韵。
苏晚吟的目光越过他,清晰地看到套房内,那个穿着吊带裙的女人正慌乱地整理着衣服,露出的肩颈上还有可疑的红痕!
“她是谁?!”苏晚吟指着那个女人,声音尖利,带着哭腔。
凌墨霆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困惑:“她?我不认识!晚吟,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你为什么抱着她?解释你为什么和她关在房间里?解释她身上的痕迹?!”苏晚吟崩溃地大喊,巨大的失望和愤怒吞噬了她所有的理智。杨曼莉适时地火上浇油:“墨霆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这样对晚吟呢?她可是真心实意对你的…”
“闭嘴!”凌墨霆烦躁地低吼,他感觉身体里有一股邪火在烧,头脑也不太清醒,只想抓住苏晚吟解释清楚,“晚吟,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被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凌墨霆的话。
苏晚吟用尽了全身力气,手心火辣辣地疼,心却像掉进了冰窟。她看着凌墨霆脸上清晰的指印,看着他眼中瞬间涌起的错愕和受伤,以及那无法掩饰的、被冒犯的怒火,她只觉得无比讽刺。
“凌墨霆,我们完了!”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身后凌墨霆焦急的呼喊和杨曼莉嘴角那抹得逞的阴冷笑意。
那个夜晚,成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转折点。她带着满心伤痕逃离了酒店,却在几天后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屈辱、愤怒、绝望……所有负面情绪将她彻底淹没。在杨曼莉“好心”的安排下,她拿着父亲给的一笔钱(被杨曼莉克扣了大半),怀着对这个男人刻骨的恨意和对未来的茫然,独自踏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回忆的潮水退去,苏晚吟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五年,足以让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蜕变成如今令人胆寒的黑夜女王。她在异国他乡挣扎求生,经历过最底层的黑暗,遭遇过杨曼莉派来的杀手,在血与火中摸爬滚打,才拥有了如今的一切——令人瞩目的设计师身份“Eva”,以及掌控着庞大地下势力的“Scarlet”。
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苏宸,小名Leo。他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是她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珍宝。而随着势力的扩张和刻意的调查,当年那场“背叛”的真相,也渐渐浮出水面。杨曼莉的阴谋,那个被安排的女人,甚至可能存在的药物痕迹……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凌墨霆,或许真的没有背叛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那沉寂了五年的地方,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恨意依旧存在,但更深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复杂难言的悸动和……委屈。
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洛伦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和一个平板电脑。
“Scarlet,”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蝰蛇’那边己经解决了,按照您的吩咐,东西都送回去了,足够他们消停一阵子。”
苏晚吟淡淡点头,示意他继续。
洛伦佐将平板电脑递给她:“另外,国内那边有消息了。苏志恒先生,也就是您的父亲,下周在S市举办六十岁寿宴。他通过官方渠道,向‘Eva’女士发出了邀请函,希望您能作为国际知名设计师出席,为苏氏集团增光。”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苏晚吟看着屏幕上那封措辞客套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电子邀请函,署名是她的父亲苏志恒,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杨曼莉那股虚伪的味道。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寿宴?为苏氏增光?真是讽刺。那个家,除了让她心寒的父亲和那个恶毒的女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还有,”洛伦佐顿了顿,观察着她的神色,“我们的人查到,凌氏集团总裁凌墨霆,最近也在频繁接触欧洲的高端珠宝市场,似乎有意引进新的设计力量。时间点,很微妙。”
凌墨霆。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晚吟平静无波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五年了,他终于要出现了吗?在她即将踏上故土的时候?
她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香槟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点燃了眼底深处一簇幽暗的火苗。
“回复苏家,”她放下酒杯,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Eva’会准时赴约。”
洛伦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那Leo少爷…”
“Leo跟我一起回去。”苏晚吟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巴黎的雨幕依旧,霓虹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晕染开一片迷离的光彩。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而妖冶的倒影,那双曾盛满爱恋与痛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淬炼后的冰冷与坚定。
“五年了,”她轻声自语,更像是对着玻璃中那个过去的自己说,“该回去了。”
回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回去,清算那笔旧账。回去……看看那个男人,是否还值得她留恋。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一场酝酿了五年的风暴,即将在遥远的东方,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