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乔薇薇单手撑地，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汗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落。
张子枫盘腿坐在地板上，手里捏着一根发绳，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手指转。
"薇薇，"张子枫压低声音，凑近道，"还好你没答应和刘建军相亲，那家伙看着人模狗样的，结果背地里……"她撇撇嘴，"听说被抓到乱搞男女关系，纺织厂那个女工才十八岁，闹得可难看了。"
纺织厂女工是李华，陈平和张丽是钢厂的。
乔薇薇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纺织厂女工？"她首起身，拿起毛巾擦了擦汗，"不止。"
张子枫一愣："什么意思？"
乔薇薇走到窗边，手指轻轻点着窗框，目光落在远处——顾宴正和胖子几个人晃悠过去，手里抛着个苹果，笑得张扬。
她收回视线，声音很轻："还有两个钢厂女工，其中一个还怀孕了。"
张子枫倒吸一口冷气："真的假的？！"
"真的。"
"天呐，我真的没想到他是那样的人，竟然装的那么像，平时在大院里装得跟什么似的，见人就笑，一口一个'为人民服务'，背地里竟然同时玩弄三个女人......"她做了个恶心的表情，"听说他爸花了不少钱才把这事压下去。"
话音未落，练功房的门被猛地推开，灌进来一股裹着雪粒的寒风。指导员李红梅踩着厚棉军靴进来，眉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渣。
"全体集合！"她手里的排练表拍在钢琴盖上，"元旦慰问演出后天就开始，某些人还在这儿磨洋工！"
目光像冰锥子似的扎向乔薇薇——这丫头居然把军装外套反穿着，毛领子蹭得脸颊泛红，活像只偷懒的狐狸。
"乔薇薇！"李红梅的嗓门震得窗框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汇演服装都领了三天了，你的红军装呢？"
乔薇薇慢悠悠站起来，从琴凳底下拽出个包袱："这儿呢。"抖开的红军装前襟上，赫然用金线多绣了朵海棠花。
满屋子女兵倒吸凉气的声音里，李红梅的脸涨成猪肝色："你当这是旧社会戏班子？！"
"报告指导员，"乔薇薇指尖抚过那朵暗纹海棠，"这是按照1931年工农红军文工团原始服装复原的，我妈亲手缝的。”
李红梅咬牙，这个乔薇薇只会拿父母出来挡事，但任咏珊是文工团的老演员她自然说不了什么。
窗外，顾宴正往玻璃上呵热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看见乔薇薇把李红梅怼得哑口无言，他笑得差点从窗台滑下去。
突然，乔薇薇转头看向窗户。隔着冰花与雾气，两人视线撞个正着。
顾宴迅速板起脸，做了个"你完了"的口型，结果手一滑，整张脸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噗嗤——"
乔薇薇的笑声像颗清脆的冰糖葫芦，砸得满屋子人都回头看窗户。顾宴己经蹿下窗台，只在玻璃上留下个滑稽的鼻尖印子。
“乔薇薇，你还给我嘻嘻哈哈的！文工团是你家炕头？军容军纪都喂狗了？"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军号，"全体都有！军姿站立十分钟！"
练功房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都把这笔账记在乔薇薇头上。
几个女兵偷偷瞪向乔薇薇，眼神里满是埋怨——又是她惹的祸，连累大家一起受罚。
张子枫偷偷冲乔薇薇挤眼睛，用口型说："又故意针对你。"
乔薇薇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看着，只要犯错就会被揪出来让全体受罚，大家自然对她多了埋怨。
乔薇薇无所谓地耸耸肩，却在转身时被李红梅一把拽住胳膊："你！站到前面来！"
顾宴在走廊听见动静，脚步一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见乔薇薇被推到队伍最前面，李红梅正指着她松开的领口唾沫横飞。
"……吊儿郎当！仗着父亲是后勤部的就无法无天！"李红梅的手指几乎戳到乔薇薇鼻尖，"就你这样还跳吴清华？别玷污革命先烈！"
乔薇薇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顾宴的手己经搭上门把，却见乔薇薇突然笑了。
她慢条斯理地系好领口，手指灵巧地翻飞，最后"啪"地敬了个标准军礼："报告指导员，我请求单独示范《常青指路》片段。"
李红梅一愣。
这是整部舞剧最难的单人舞段，去年汇演时林咏梅曾差点因此获得军区表彰，但最后也只获得了个第二名。
没等指导员回应，乔薇薇己经走向音响师："麻烦放一下《万泉河水》。"
音乐响起的瞬间，她整个人像被注入了灵魂。
每一个腾跃都精准踩在节拍上，脚尖划出的弧线像刺刀般锋利。当跳到常青指路的经典动作时，她突然转向李红梅，右手并指如剑，目光灼灼如炬——那分明是革命者怒视敌人的姿态。
练功房落针可闻。
音乐结束时，乔薇薇额前的碎发己经被汗水浸透。她微微喘息着，冲李红梅歪头一笑。
李红梅的脸色像打翻的调色盘。
音乐声停，乔薇薇收住最后一个动作，胸口微微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她抬眸看向李红梅，唇角扬起一抹张扬的笑："请指导员指正。"
练功房内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响起零星的掌声——几个年轻女兵忍不住拍手，却被李红梅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花里胡哨！"李红梅冷哼一声，脸色阴沉，"林咏梅，你来给大家示范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专业。"
门被轻轻推开，林咏梅缓步走了进来。
她穿着规整的训练服，乌黑的长发挽成温婉的低髻，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温柔又端庄。
"薇薇跳得很棒呢，"她柔声说道，目光落在乔薇薇身上，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不过确实有些细节可以再规范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