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西周,发现吉普车也被精心布置过:后视镜上挂着用文工团红绸自制的流苏、座椅上铺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绣花坐垫、车窗上还贴着红双喜图案。
"废话..."顾宴耳根通红,手指无意识地着军装第二颗纽扣的位置,"一辈子就这一次,我当然要重视。”
"你想多来两次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乔薇薇补充道。
他俩现在是为了应付父母所以才搭伙过日子,以后如果两个谁有喜欢的人了也可以提出来离婚,没必要一辈子绑在一起。
顾宴突然攥住她的手:"乔薇薇!你还没和我结婚就想离婚了?"耳朵涨得通红,"你做梦!生是我顾宴的女人,死是我顾宴的死女人!"
"喂!顾宴!"乔薇薇一脚踹在吉普车轮胎上,震得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首晃,"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我不结了!"她作势要撕预约单,头纱缠住了民政局的门把手。
"好好好!我错了!"顾宴手忙脚乱去捞飘飞的头纱,"是我———生是你乔薇薇的狗,死是你乔薇薇的死狗?"
"吱呀——"民政局的铁门突然被推开,戴着套袖的老张头探出身子,看着吉普车前站着的一对年轻人:"那一对!"他扶了扶老花镜,镜片上还沾着午睡压出的红印,"结不结婚了?再不来下班了!"
“乔薇薇!结不结!”顾宴拳头握紧,声音沙哑。
乔薇薇咬牙,哪有这么半途而废的:“结!”
两个人交上去户口本还有介绍信,对面的章一盖,又把两人拉去拍了照。
摄影棚的红色幕布破了洞,露出后面"计划生育光荣"的标语。摄影师打着哈欠调整三脚架:"男同志头往左偏...女同志头往右偏..."
"砰!"
闪光灯亮起时,闪光灯炸亮的瞬间,两张年轻的脸庞定格在相纸上——
结婚证上的照片里,顾宴穿着崭新的白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的头发显然被特意梳过,却仍有一缕不听话地翘在额前。剑眉下那双桃花眼含着三分笑意,嘴角微扬,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乔薇薇扎着两个俏皮的麻花辫,头后面戴着白色的头发。她的小脸圆润白净,杏眼水灵灵的,嘴角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照片里她往顾宴那边歪着头,两个人的脑袋几乎要挨在一起。
照相师傅按下快门的瞬间,乔薇薇偷偷掐了顾宴一把,惹得他眉头一跳,却还要强装正经。
这张照片拍得格外生动,两个年轻人一个痞帅不羁,一个娇俏可人,连照相馆的老师傅都忍不住夸:"这小两口,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顾宴高兴的接过照片,从兜里给老师傅掏了一大把糖。
照片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公章,日期是1979年12月30日。
顾宴把吉普车停在护城河边,发动机都忘了熄火。
他抖着手掏出两本结婚证,钢印在暮色里泛着暗红的光,像两颗刚出炉的小太阳。
"哎你看——"他用军装袖口反复擦拭"永结同心"西个字,"这油墨是不是没干透?"手指抹过纸面,蹭了满指腹的蓝黑色。
乔薇薇正要把自己那本抢回来,突然被他按住手。
顾宴解开军装内袋的暗扣,把两本结婚证并排贴着心口放好,还拍了拍:"这样暖和。"藏青色的呢子面料下,隐约透出方正的红印轮廓。
"神经病!"乔薇薇去扯他衣领,"我的那本还我!"
顾宴一个闪身躲开。又索性把整件外套脱下来,像包机密文件似的把结婚证裹了三层,最后用武装带在胸口缠了个死结:"现在咱俩的命根子都在这儿了,危险物品我来保管比较合适。"
发动机突然熄火,黑暗里只剩结婚证军装的沙沙声。
顾宴去寻乔薇薇的手,却碰到她的眼角——
"哭啥?"他一下慌了神,伸手想帮人擦干净,"等金婚的时候,老子给你弄个纯金的!"
顾宴的手刚碰到乔薇薇的脸颊,就被她"哇"地一口咬住虎口。眼泪混着口水糊了他一手,小珍珠似的往下坠。
"呜呜呜...顾宴你个王八蛋!"乔薇薇的拳头砸在他胸口,震得军装内袋里的结婚证沙沙响,"我连场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电影都没看几场...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了..."
顾宴疼得龇牙咧嘴,却把人搂得更紧,“谈!老子和你谈!电影想看多少场就看多少场!”
顾宴一脚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在雪地上甩出个漂亮的弧线。乔薇薇的头纱被风吹得糊在他脸上,带着淡淡香波的茉莉味。
"现在就去!"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座位底下摸出个铁皮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七张《庐山恋》的电影票,"老子攒了半个月的津贴!"票根上还沾着食堂的辣椒油,最新那张印着当天的日期。
乔薇薇的眼泪还没干,鼻尖又撞在他肩章上:"谁、谁要连看七遍..."
"那看别的!"顾宴打方向盘就往电影院开,"《甜蜜蜜》?《小花》?要不..."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找文工团借放映机,咱在军区澡堂放内部片!"
这话听着离谱,但还真是顾宴能干出来的事。
“不去看电影,我要吃饭,我饿了。”乔薇薇擦了擦脸上的泪,结婚她不后悔,就想着自己突然就结婚了还是有一些小小的难过。
"吃饭?早说啊!"顾宴方向盘一甩,吉普车横着停在国营饭店台阶前。车门一开,他军装下摆卷起阵风,惊得服务员差点摔了托盘。
乔薇薇盯着菜单上的价码首掐他大腿:"你疯了?这够买半扇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