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没礼貌!"任咏珊轻声呵斥,她注意到丈夫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刘建军腕上的伤痕。
刘建军突然拍案而起,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乔薇薇!你今天坐在那个野男人自行车上我全看见了!
像你这样不知羞耻攀附男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女人我还不愿意娶呢!”
刘建军骨子里透露着古板和蛮横,他认为既然他看中了乔薇薇的家世和外貌,乔薇薇就应该老老实实等着和他结婚。
他愿意和乔薇薇这种不上进的纨绔结婚就是给她的恩赐了,可她竟然敢在婚前给他戴绿帽子,这就是耻辱。
刘建军面目狰狞,白衬衫领口被暴起的青筋撑得变形,完全撕碎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
乔薇薇不怒反笑,指尖轻轻敲着玻璃杯沿:"你才不知羞耻,同时和三个女人搞在一起。"
她掰着手指数道,"除了你们厂的张丽,还有陈平和李华吧?"
刘建军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右手下意识捂住左手腕的伤痕。
"怎么?"乔薇薇突然抓起他的手腕举到众人面前,"这伤口明明就是被指甲划伤的!"
王惠芬的茶杯"咣当"砸在地上,碎瓷片飞溅到她的新皮鞋上。刘大庆猛地站起来,中山装的前襟沾满了泼洒的酒液。
他们明明把这事瞒的很好,厂里没有一个人敢说。
一家人表情变化乔栋梁看的心中一沉。
"够了!"乔栋梁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哗啦作响。
军装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今天的亲事就当没提过。"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刘建军,"至于建军同志的生活作风问题,组织上会调查清楚。"
任咏珊己经拽起女儿的手腕,指尖掐进皮肉:"刘主任,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她声音平静得可怕,"顺便把你们带来的'聘礼'都带走。"
乔薇薇看着王惠芬慌乱地收拾那本烫金礼簿,红色封面在餐桌上拖出一道水痕——方才打翻的茶水将它泡得变形,那个"囍"字己经糊成了一团。
"乔薇薇!"刘建军在门口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你给我等着!"
"好啊~"乔薇薇甜甜一笑,"我随时恭候~"
刘大庆一把拽走儿子,重重摔上门。院子里里传来他们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咒骂。
乔栋梁缓缓坐回椅子上,突然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你怎么知道刘建军那事的?”
梦里恐怖的婚事不会再有,乔薇薇笑的开心极了。
"啊...这个是顾宴和我说的......"乔薇薇眼珠一转,立刻把这事推到了顾宴身上。
反正那个家伙整天偷鸡摸狗的纨绔子弟名声在外,再多背个锅也无所谓。
她低头摆弄着衣角,故意把声音放得又软又糯:"他和我说上周在钢厂后门看见刘建军和陈平......那个那个......"
任咏珊正在收拾桌上的狼藉,闻言手一抖,茶壶"咣当"一声砸在托盘里:"顾宴?”
“乔薇薇你又给我不学好,天天跟在顾宴屁股后面给我学坏,今天还敢坐他的车给我逃排练!”说完就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乔薇薇身后。
乔薇薇边躲边说,“还不是你非要给我介绍相亲。”
“你看刚刚那个刘建军装的多像啊!那心里是怎么说我的?要不是顾宴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啊!”
"刘建军这个人是爸妈看错了,"任咏珊叹了口气,把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放。
"但是——乔薇薇,还是那句话——"她竖起三根手指,"要么找个好人家嫁了,要么去纺织厂上班,要么去喀什支边锻炼锻炼。"
梦中,乔薇薇也是这样被逼着。
她不想去纺织厂干活,也不想去支边吃苦,所以她选择了看上去最轻松的嫁人。
没想到嫁的也非良人。
乔薇薇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紧。
乔薇薇求助的看向老乔,眼睛瞪的圆溜溜的,“爸!”
"薇薇,这事你妈说的对。"他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显得格外明显,"你看咱们大院和你同龄的那几家孩子都多出息?
老张家闺女在研究所,老李家儿子在钢厂当技术员...爸妈也不求你成为栋梁之才,但也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啊,哪里能天天游手好闲的出去招人数落。”
"那顾宴不也是嘛!"乔薇薇不服气地嘴,手指绕着蓝呢子外套上的扣子打转,"他整天骑着自行车满大院晃悠,也没见他爸妈赶鸭子上架非逼着他结婚的……”
"你非要和他比?"任咏珊气得把鸡毛掸子往沙发上一摔,几根羽毛飘了起来,"你们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有什么区别!"
乔薇薇"蹭"地站起来,蓝呢子外套的下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反正我都不选!"
"乔薇薇你这个月的零花钱没了!"任咏珊气得把鸡毛掸子往桌上一拍,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乔薇薇轻哼一声,蹬蹬蹬跑上楼,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她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盒罐头、一包大白兔奶糖,都是今天顾宴给她的。
"这小子还挺仗义。"她剥了颗奶糖扔进嘴里,甜滋滋的奶香在舌尖化开。突然,她眼睛一亮——
这不正好还顾宴一个人情吗?
乔薇薇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梦里发生的事。
窗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声。
乔薇薇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正好看见顾宴慢悠悠地蹬着车往钢厂方向去。
"喂!顾宴!"她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喊道。
顾宴回头,冲她挑了挑眉:"怎么?又要从二楼跳下来?!”
"跳你个头!"乔薇薇抓起一盒水果罐头作势要砸,最后还是轻轻抛了下去,"接着!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顾宴手忙脚乱地接住罐头,差点被自行车绊倒:"去哪啊大小姐?"
"钢厂后门!"乔薇薇压低声音,"你不是也看刘建军不爽吗?我知道刘建军的脏事,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
他单脚支地,斜倚在那辆擦得锃亮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上:"哟,这是要干大事啊?"
顾宴挑眉一笑,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也跟着生动起来:"说,有什么事是小爷我不敢的?"
“明天八点准时来。”
“来就来,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薇薇神秘一笑:"梦里见过的。"说完"啪"地关上窗户。
留下顾宴一脸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摸着鼻子笑骂了句:"这小祖宗..."
她转身从抽屉最底层翻出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梦里的细节——刘建军藏钢材的仓库位置、他偷情的具体时间、甚至还有他伪造单据的笔迹特征...
窗外的自行车铃声渐渐远去,乔薇薇透过玻璃看着顾宴的背影。
他骑车的姿势格外张扬,骑的又快又稳。车把上挂着的罐头随着颠簸叮当作响,混着他哼唱的小调,在冬季的夜晚格外鲜活。
真是个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