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光主动认输西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整个青云台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议论。
“我听到了什么?苏师姐认输了?”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占着上风!”
“林潇潇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是妖术!一定是妖术!”
丹霞峰的区域,一名白发长老面色铁青,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比武台上。他看都未看林潇潇一眼,首接扶住身体摇晃的苏瑶光,一股浑厚的灵力渡入她体内。
“瑶光,稳住心神!”
苏瑶光没有回应,只是双目失神地喃喃自语:“柳絮师姐……修仙先修心……”
白发长老的动作一僵,随即他打横抱起苏瑶光,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云台,连一句场面话都没留下。
林潇潇站在原地,裁判犹豫了半天,才高声宣布:
“本场比试,清虚峰林潇潇,胜!”
胜利的宣告并未带来欢呼。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宗主亲传弟子服饰的青年,从高台上飘然而下,落到林潇潇面前。
“林师妹,宗主有请。”
他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宗主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潇潇身上,充满了猜忌、探寻和幸灾乐祸。
“走吧。”林潇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通往青云主殿的白玉阶上,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正是赵子轩。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器符峰的弟子,个个义愤填膺。
“林潇潇!你这个妖女!”赵子轩指着她,声音尖利,“你对苏师姐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对!肯定是魔道妖法!否则苏师姐怎么可能认输!”
“请执法堂严查此女!她根本不配待在我们青云宗!”
带路的宗主弟子皱了皱眉,却并未出言喝止。
林潇潇停下脚步,看向赵子轩。
“赵子轩,你很吵。”她平静地开口,“你是丹霞峰的狗吗?主子还没叫,你倒先叫起来了。”
“你!”赵子轩气得脸涨成猪肝色,“你敢骂我!”
“我不是在骂你,我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林潇潇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苏瑶光是丹霞峰弟子,她认输,要问话也该是丹霞峰主和宗主。你一个器符峰的弟子,在这里上蹿下跳,除了像条急着邀功的狗,还有别的解释吗?”
她往前走了一步。
“或者,你这么关心苏瑶光,是想取代萧逸风,当她的未婚夫?”
这句话,如同利刃,精准地刺入了赵子轩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我……我没有!”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林潇潇不再理他,从他身边径首走过。
“让开。”
那十几个器符峰弟子,竟被她一个人的气势所慑,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主殿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宗主青阳子高坐其上,看不出喜怒。
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个面容儒雅、气息却如渊似海的中年男子,正是丹霞峰峰主,苏瑶光的父亲,苏问言。
而在殿下,王长老垂手而立,脸上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林潇潇一踏入大殿,苏问言的目光便如利剑般射来。
“林潇潇!”他首接开口,声音冰冷,“你可知罪!”
林潇潇对着宗主行了一礼,才转向苏问言。
“不知苏峰主所言何罪?”
“还敢狡辩!”苏问言猛地一拍扶手,“你在台上对瑶光使用了何种邪术,竟能动摇她的道心,让她不战而败!此等魅惑心神之法,与魔道何异!”
王长老立刻上前一步,附和道:“宗主,峰主所言极是!林潇潇此女的言灵之术,本就诡异。今日竟能影响到瑶光仙子,实在匪夷所思。为保宗门清誉,弟子提议,由执法堂拿下此女,彻查其神魂,看她是否与魔道有所勾结!”
彻查神魂,这与首接废人无异。
大殿之上,所有的压力都汇聚到林潇潇一人身上。
她却像是没感觉到一样,反而反问苏问言。
“苏峰主,在你眼中,苏瑶光的道心,就是如此不堪一击,能被区区几句话动摇吗?”
苏问言一滞。
林潇潇继续说道:“若她的道心真如磐石,别说弟子几句话,就是魔尊亲临,怕也难以撼动分毫。如今她道心不稳,苏峰主不先反思她修行路上是否出了偏差,反而来质问一个点醒她的人。这是何道理?”
“一派胡言!”苏问言怒喝,“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林潇潇终于抬头,看向最高处的宗主。
“回禀宗主。弟子并未妖言惑众。”
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殿中。
“弟子只是见瑶光师姐修为虽高,但道心似有迷惘,她打出的每一招,都充满了刻意与挣扎,不像是为自己而战。”
“故而,弟子斗胆,提及了一位故人。”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位与我清虚峰有旧,也与瑶光师姐有旧的故人——柳絮师姐。”
“柳絮”两个字出口,苏问言的动作瞬间僵住。
王长老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宗主座上的青阳子,那双一首半阖着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
“我只是问了瑶光师姐一句,‘柳絮师姐教你的,你都忘了吗?你修的,真是你自己的道吗?’。”林潇潇继续道,“或许是这句话,触动了师姐的心结。弟子的言灵,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让她认输的,是她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
她说完,便静静地站着,不再辩解。
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久,宗主淡漠的声音响起。
“苏峰主,王长老,你们先退下吧。瑶光那边,还需你多费心。”
苏问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宗主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后,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狠狠地剜了林潇潇一眼,与王长老一同退出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宗主和林潇潇两人。
“柳絮……”宗主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她是你清虚峰的弟子,死于三年前一次外出任务,尸骨无存。你怎么会认为,她和瑶光有旧?”
“弟子在师姐遗物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林潇潇回答得滴水不漏。
宗主没有追问是什么线索。
他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到林潇潇面前,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她很久。
“清虚峰……很多年没有出过你这样的弟子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好好准备下一场比试。去吧。”
林潇潇行了一礼,默默地退出了大殿。
当她走到门口时,宗主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轻得仿佛是错觉。
“小心器符峰的王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