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的月光裹着硝烟,像一把淬了毒的银刃,斜斜刺进苏程潇被软禁的阁楼。他蜷缩在太师椅上,手腕的手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左肩未愈的伤口一同隐隐作痛。楼下传来日军巡逻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程少佐,林小姐求见。” 门外传来伪军的通报声。苏程潇猛地抬头,心跳陡然加快。林墨卿身着素色旗袍,珍珠发簪在月光下轻轻晃动,踩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走进来。她的眼神掠过苏程潇腕间的手铐,睫毛微微颤动,随即露出得体的微笑:“程少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犯了什么错,被佐藤太君关了禁闭?”
苏程潇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林小姐说笑了,太君这是让我‘静心养伤’。” 他故意晃动手铐,发出清脆的声响。林墨卿走近几步,从手包里取出一叠文件:“山本大将让我送最新的物资调配单,顺路来看看程少佐。” 她的声音轻柔,却在俯身递文件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青禾他们准备好了,子时三刻,西墙根见。”
苏程潇的瞳孔骤然收缩,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簪子上。那支簪子是三年前他在南京夫子庙买的,此刻却成了他们突围的关键。林墨卿装作整理文件,发簪不经意间划过他的手铐。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冰冷的金属扣应声而开。苏程潇感觉手腕一松,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林小姐这是何意?” 他故意提高声音,眼中却满是震惊与感动。林墨卿首起身子,珍珠面纱下的嘴角微微上扬:“程少佐为皇军效力,却遭此待遇,妾身实在看不下去。” 她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我信你不是汉奸。”
苏程潇望着她,喉咙发紧。南京城破的那个雨夜,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他手里。此刻阁楼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藏好打开的手铐,接过文件:“替我多谢山本大将,明日我定当亲自去司令部汇报。”
林墨卿离开后,苏程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子时三刻,还有三个时辰。他摸出藏在墙缝里的 “寒星”,三枚透骨钉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照得远处的炮楼轮廓分明。他知道,突围之路必定充满艰险,佐藤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终于,子时的梆子声响起。苏程潇换上黑袍,将 “寒星” 藏进袖中。推开阁楼的窗户,冷风扑面而来,带着远处运河的腥气。他深吸一口气,身形如鬼魅般跃下屋檐。月光在他黑袍上流动,宛如一片移动的乌云。
西墙根下,林墨卿早己等候在此。她换下了旗袍,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曼妙的身姿,腰间别着双枪,发间的珍珠簪子在月光下闪烁。“师兄,这边。” 她压低声音,指了指墙角的狗洞。苏程潇心中一暖,这个曾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江南女子,如今也能在敌营中冷静周旋。
两人刚钻出狗洞,就听见身后传来日军的喊叫声。“有刺客!快追!” 佐藤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苏程潇拉着林墨卿的手,朝着城西的芦苇荡跑去。月光下,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交叠,仿佛从未分开过。
芦苇荡里,青禾带着十几个地下党成员早己埋伏好。“师兄,这边!” 青禾看到他们,急忙招手。苏程潇和林墨卿冲进芦苇丛,却突然感觉脚下一空 —— 是个陷阱!他本能地将林墨卿护在怀里,两人一同坠入漆黑的深坑。
“师兄!” 青禾的惊呼声从上方传来。苏程潇落地时,左肩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黑袍。他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这是个废弃的地窖,西周布满蛛网,只有头顶的小孔透进一丝月光。林墨卿也爬起来,手中的珍珠簪子不知何时己经掉落。
“阿卿,你没事吧?” 苏程潇焦急地问。林墨卿摇了摇头,目光在黑暗中搜寻:“这地方看着眼熟,好像是……” 话未说完,地窖的木门突然被撞开,十几个日军举着枪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佐藤。
“程啸,这次看你往哪逃!” 佐藤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还有林小姐,没想到你也参与其中。山本大将得知,一定会很失望。” 他挥了挥手,日军士兵们立刻围了上来。
苏程潇将林墨卿护在身后,摸出袖中的 “寒星”。月光透过小孔,在他染血的面具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佐藤,你以为这样就能抓住我们?” 他的声音冰冷如霜,“别忘了,军火库的秘密,我还没告诉山本大将。”
这句话果然奏效,佐藤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少废话!给我上!” 他怒吼道。日军士兵们端着枪冲过来,苏程潇甩出 “寒星”,三枚透骨钉精准射向最前面的三个士兵。与此同时,林墨卿掏出手枪,朝着日军扫射。
地窖里枪声大作,硝烟弥漫。苏程潇和林墨卿背靠背,奋力抵抗。他的 “寒星” 用完了,就捡起地上的石块砸向敌人;林墨卿的子弹打光了,就用枪托与日军搏斗。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交错,宛如一对并肩作战的战神。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时,地窖上方突然传来爆炸声。“师兄!我们来救你们了!” 青禾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群地下党成员从地窖口跳下,与日军展开激烈的拼杀。苏程潇抓住机会,拉着林墨卿冲出地窖。
外面的月光格外明亮,照得芦苇荡泛着银白色的光。苏程潇和林墨卿在地下党的掩护下,朝着运河边跑去。身后,佐藤的喊叫声越来越远,枪声也渐渐稀疏。当他们终于跑到运河边时,一艘小船早己等候在此。
“快上船!” 老吴站在船头,焦急地喊道。苏程潇扶着林墨卿上船,自己也跟着跳了上去。小船在月光下顺流而下,渐渐远离了危险。林墨卿靠在苏程潇的肩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苏程潇望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阿卿,谢谢你。” 他轻声说,伸手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林墨卿睁开眼睛,眼神温柔:“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起的。” 她的手指轻轻握住苏程潇的手,“从南京城破那天起,我就发誓,无论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
苏程潇的喉咙发紧,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月光洒在运河上,泛起粼粼波光。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依偎,宛如一幅永恒的画卷。然而,他们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逃脱,更大的危机还在前方等着他们。佐藤不会善罢甘休,山本也绝不会放过他们。而 “烬灭计划” 的秘密,依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心头。
小船继续在运河上行驶,远处的徐州城在月光下若隐若现。苏程潇望着那座被日军占领的城市,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为了林墨卿,为了那些牺牲的同志,为了千千万万的同胞,他必须继续战斗下去。而此刻,在这月光下,他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负担,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徐州城的日军司令部里,山本正雄盯着桌上的照片,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照片上,苏程潇和林墨卿在芦苇荡中并肩作战的身影被拍得清清楚楚。“程啸,林墨卿……” 他喃喃自语,握紧了手中的鎏金怀表,“游戏,才刚刚开始。” 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而苏程潇和林墨卿,又将如何应对这未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