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的深冬将浑河冻成青灰色的镜面,冰层下暗涌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苏程潇攀附在俄式建筑的外墙上,黑袍被狂风撕扯得猎猎作响,指节因紧握墙缝凸起的雕花而发白。他望着三楼那扇结满冰花的窗户,窗内透出的昏黄灯光里,隐约可见林墨卿被铁链锁在铁架床上的身影。
喉间涌上的血腥味提醒着他,三小时前与黑鸦的那场巷战中,左肩的蝮蛇毒尚未清除干净。但当他看见林墨卿苍白的脸贴在冰冷的铁栏上,嘴角溢出的黑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时,所有的疼痛都化作了眼底跳动的火焰。他摸出腰间缠绕的精钢锁链,这是用关东军废弃的铁丝网熔铸而成,每个链节都刻着 "血盟" 的暗纹。
"坚持住,墨卿。" 他的声音混着北风消散在空中。深吸一口气,苏程潇足尖蹬住墙面凸起的鹰首浮雕,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窗户飞跃而去。袖中甩出的锁链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精准缠住林墨卿的腰身,铁链与铁栏碰撞发出的脆响惊动了屋内的守卫。
三名军统特务举着火焰喷射器转身,橘红色的火舌瞬间填满整个房间。苏程潇猛地发力,铁链绷首的刹那,他带着林墨卿撞碎窗玻璃。飞溅的冰碴与碎玻璃中,他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后背重重砸向楼下结冰的湖面。
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苏程潇感觉脊椎仿佛要被撞断,但仍死死抱住昏迷的林墨卿。刺骨的冰水从裂缝涌入,浸透两人的衣物,他却在入水瞬间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中,用体温隔绝致命的毒气 —— 那些在空气中弥漫的蝮蛇毒,遇水便会加速挥发。
湖底的暗流裹挟着碎冰冲击着他们的身体,苏程潇奋力划动双腿,朝着冰层较薄的方向游去。他能感觉到林墨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喷洒在自己脖颈的气息带着令人心惊的寒意。左手摸索着怀中的急救包,掏出林墨卿特制的解毒药丸,强行喂进她口中。
"别睡... 墨卿..." 他的声音在水下变得模糊不清,胸腔因缺氧而剧烈疼痛。突然,头顶传来密集的枪响,子弹打在冰层上溅起串串气泡。苏程潇知道,黑鸦的追兵到了。他攥紧锁链,猛地发力将林墨卿托出水面,自己则翻身沉入水底,铁链另一端缠住湖底的残碑。
冰冷的湖水灌进伤口,左肩的毒伤被刺激得剧痛难忍,但苏程潇咬着牙坚持着。他透过冰层的缝隙,看见黑鸦戴着的乌鸦面具在月光下闪烁,对方正用淬毒飞镖敲击着冰面,每一击都让裂缝朝着林墨卿的方向蔓延。
"出来吧,黑袍!" 黑鸦的声音透过冰层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你以为泡在水里,就能解蝮蛇毒?" 他甩出一枚飞镖,精准击碎林墨卿头顶的冰面。苏程潇再也按捺不住,右手握住唐横刀,刀刃划破冰层的瞬间,溅起的水花在空中凝成冰珠。
战斗在冰面上展开。苏程潇的黑袍结满冰棱,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唐横刀与黑鸦的飞镖相撞,迸发出的火星落在冰面上,瞬间熄灭。他能感觉到体力在飞速流失,蝮蛇毒随着体温回升在血管里肆虐,但只要看到林墨卿蜷缩在冰洞旁虚弱的身影,便又涌起无穷的力量。
黑鸦突然甩出烟雾弹,紫色毒气在冰面上弥漫开来。苏程潇扯下黑袍裹住林墨卿,用刀背劈开毒气,朝着岸边突围。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犬吠声,他知道,保密局的增援到了。怀中的林墨卿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黑血,却在昏迷中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我们... 回家..." 苏程潇的声音沙哑,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左腿因毒素侵蚀而发麻。但当他看到远处树林中闪烁的银杏叶标记 —— 那是 "血盟" 的接应信号时,脚步再次加快。怀中的林墨卿手腕上,"血盟" 刺青在毒气侵蚀下忽明忽暗,如同他们摇摇欲坠却永不熄灭的希望。
冰面在身后轰然崩塌,黑鸦的咒骂声被寒风撕碎。苏程潇抱着林墨卿冲进树林,倒在接应同志铺好的棉被上。他最后的意识,是看着老周撕开林墨卿的衣袖,用烧红的烙铁烫她手腕的伤口,青烟升腾中,他仿佛又回到了地道里那场血色婚礼,林墨卿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