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穿透薄薄的窗帘，洒在“柳记奶茶”二楼狭小的阁楼里。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木头的气息。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一个掉漆的书桌，一个塞满了廉价衣物的简易布衣柜，这就是全部家当。
公孙柳被一阵节奏感极强的敲门声吵醒。
“阿柳！阿柳！太阳晒屁股了！快开门！柳姨喊你下去收新到的奶精粉了！” 一个洪亮中带着点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伴随着更加用力的拍门声。
公孙柳眼皮都没抬，翻了个身，把薄被拉过头顶，试图隔绝这噪音。但那拍门声锲而不舍，大有不开门就拍塌门板的架势。
门外站着的，是个圆滚滚的身影。林浩，绰号“胖子”，公孙柳在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他身高不算矮，但横向发展得相当可观，一张圆脸总带着乐呵呵的笑容，眼睛被肉挤得有点小，此刻正努力瞪大，试图通过门缝往里瞅。他穿着印着夸张动漫图案的宽大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一双人字拖，浑身散发着属于大学男生特有的、精力过剩又有点邋遢的气息。
“别嚎了……” 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公孙柳那张没什么表情、带着明显睡眠不足的脸。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身上套着一件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旧T恤。
“靠！阿柳，你这夜班上的，快成吸血鬼了！” 林浩挤进门，带来一股室外的热气和他身上特有的、混合了汗味和廉价洗发水的味道。他熟门熟路地一屁股坐在床边唯一一把椅子上，椅子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呀”一声抗议。
“柳姨在楼下清点东西呢，说新到了一批奶精粉和珍珠，让你赶紧下去搬，别耽误中午开业。” 胖子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阁楼，“我说阿柳，你就打算一首窝在这小破阁楼里？凭你这张脸，找个富婆包养不好吗？非在这奶茶店熬大夜……”
公孙柳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到角落一个塑料盆架前，拿起牙刷和漱口杯，开始慢吞吞地刷牙。动作带着一种没睡醒的迟缓感。
胖子显然习惯了对方的沉默寡言，自顾自地继续叨叨：“哎，昨晚听说没？城西那片旧城区，出怪事了！”
公孙柳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皮，从镜子里瞥了胖子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示意他继续。
胖子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我哥们儿在那边网吧通宵，半夜听到外面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还有人看到有流星！好几道！唰唰地从天上砸下来！还有人说……看到黑洞了！就在一条后巷里，吸尘器似的，一下子就把什么东西吸没了！邪乎得很！现在网上都传疯了，说什么外星人、异能者、古武高手打架的都有！你说刺不刺激？”
公孙柳吐出漱口水，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哦。可能是下水道爆炸，或者谁家放烟花吧。”
“屁！” 胖子一拍大腿，“我哥们儿亲眼看见的！那光，那动静，能是烟花？而且还有人说，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仙女一样的人影在天上飞！受了伤，掉进巷子里了！然后那些流星和黑洞就出现了！你说……会不会真有隐世高手在咱们这旮旯打架啊？就跟小说里写的那样？”
他越说越兴奋，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圆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的激动。公孙柳己经穿好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围裙，一边系着带子，一边慢悠悠地往楼下走，对胖子的“都市传说”充耳不闻。
“喂！阿柳！别走啊！你信不信啊？你昨晚在后巷那边上夜班，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看到什么奇怪的光没有？” 胖子赶紧追了下去，喋喋不休地问着。
楼下，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老板娘柳姨正指挥着送货工人把几大箱原料搬进狭小的储物间。看到公孙柳下来，她立刻招呼道：“小柳啊，醒啦？快来点点数，这批奶精粉日期要看好啊！” 她转头又看到林浩，笑呵呵地说，“小浩也来啦？正好，帮把手！中午姨请你喝新出的杨枝甘露！”
“好嘞！谢谢柳姨！” 胖子立刻把什么“流星”“黑洞”“仙女”抛到脑后，乐颠颠地跑去帮忙搬箱子了。对他来说，眼前的杨枝甘露显然比虚无缥缈的都市传说更有吸引力。
公孙柳走到储物间门口，拿起送货单，开始一项项核对箱子上的标签和数量。他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眼神专注在那些数字和日期上，仿佛那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清晨的阳光透过店铺的玻璃门照进来，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淡金。廉价围裙，蓬乱的头发，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柳姨看着认真核对的公孙柳，又看看旁边吭哧吭哧搬箱子、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柳姨这杨枝甘露得多给我放点西米”的林浩，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她拿起抹布，习惯性地擦了擦己经很干净的柜台，嘴里念叨着：“这俩孩子……一个太闷，一个太闹腾，凑一块儿倒也好……”
阳光，奶茶原料的甜腻气味，胖子的咋呼声，柳姨的唠叨，构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都市清晨。昨夜后巷的星辰陨落、黄泉洞开、抹布擦除存在的惊天一幕，仿佛只是阳光下的露珠，蒸发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