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深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怔。
看着她低头专注地处理他另一只手上相对轻微的划痕。
那副“我都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女朋友嫌弃”的认真模样,他胸腔里那点残留的烦躁和困倦彻底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取代。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新奇。
“祁柠,”
他任由她摆弄着自己的手,身体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目光沉甸甸地压在她低垂的眉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兴味。
“你倒是第一个敢这么使唤我,还操心我‘女朋友’会不会嫌弃的。”
祁柠手下动作不停,指尖捏着沾了药膏的棉签轻轻点在划痕处,闻言抬眸瞥他一眼。
“嗯,我和棠棠交好,她叫你一声“小叔”我也得唤你一声“叔叔”。当然盼您好。”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傅云深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原本的兴味盎然和探究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取代,随即涌上一股被噎住的、难以言喻的憋闷。
“叔……叔?”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带着点变调。
他活了三十年,风流倜傥,魅力无边,在港城乃至京都都是无数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
被女人用各种爱称、昵称甚至露骨的称呼叫过,唯独……唯独没被人用这种带着辈分压制、纯洁无瑕的称呼叫过!!
祁柠看着他瞬间变幻的脸色,眼神清澈。
“不对吗?棠棠的小叔,不就是我的长辈吗?我叫您叔叔,没错吧?”
傅云深盯着她那张看似无辜纯良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他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刚才那点旖旎暧昧的气氛,被她一句“叔叔”和“盼您好”击得粉碎,荡然无存。
他现在只想……掐死这个装乖卖巧的小混蛋!
他猛地抽回被她“精心呵护”的手,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祁柠手里的棉签打飞。
“你……!”
他你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此刻表情精彩纷呈。
祁柠不懂他发什么神经,美眸微凝,伸手他给拽了回来,语气有些愠怒。
“坐好!”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甚至因为那点愠怒而微微拔高。
“伤口还没处理完!药膏都蹭掉了!这么大个人了,能不能配合点?!”
她手上用力,硬是把比她高大强壮许多的傅云深又拽得坐回了沙发上!
动作之干脆利落,让傅云深都懵了一瞬。
然而,就在她强行把他按回沙发,准备继续她那带着“管教”意味的包扎时。
目光不经意扫过他刚才被猛地抽回的手背——那道最深、边缘翻卷的伤口,因为刚才他粗暴的抽手动作,原本己经止住的血迹又渗了出来!
鲜红的血珠正沿着狰狞的裂口边缘,缓缓沁出,染红了周围刚涂抹上去的药膏,在白纱布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祁柠所有的愠怒和“管教”心思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冲得烟消云散。
“伤口裂开了!”
她惊呼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焦急和心疼,刚才那点强装的强硬荡然无存。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过旁边的无菌棉球,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点慌乱地按压在重新渗血的伤口上。
“都说了别乱动!为什么不听呢?!”
她的语气又急又恼,带着一种责备,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和担忧。
她垂着头,专注地盯着那处裂开的伤口,眉头紧紧拧着,仿佛受伤的是她自己。
“疼不疼?”
她下意识地轻声问,声音比刚才软了无数倍,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哄劝的温柔。
“你…..”
她抬起眼,看向傅云深,那双漂亮的杏眼里盛满了真实的忧虑和一丝……近乎恳求的无措。
“乖乖的行不行?”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全然不经大脑的、纯粹的关切和安抚,像在哄一个不听话又让自己担心的孩子。
没有算计,没有反击,只有最本能的、对伤者的心疼和希望他配合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