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会如此的魔幻。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手握项目生杀大权的产品部组长,幻想着把林凡这个愣头青拿捏得死死的。
半个小时后,他成了新部门的“后勤副总监”,手里攥着一张写满了“不要香菜”、“海鲜过敏”、“不吃辣”、“必须有汤”的订餐需求单,站在嘈杂的办公室走廊里,茫然西顾,像一个找不到组织的孤魂野鬼。
屈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偷偷看了一眼会议室,里面热火朝天的讨论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与落魄。
“妈的!”张伟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地捏紧了那张纸条。
订盒饭是吧?老子还就不信了!
他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拿出手机,开始在各种外卖APP上搜索。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喂?老板吗?我要订二十份盒饭。”
“好嘞!要什么菜?”
“呃……两份宫保鸡丁不要黄瓜;三份鱼香肉丝,两份多放辣,一份不放辣;一份麻婆豆腐,花椒要现磨的;还有那个对海鲜过敏的,你们厨房跟其他菜是分开做的吗?对了,所有菜都不能放香菜……”
“……你有病吧!”电话那头,外卖老板首接挂断了电话。
张伟不信邪,又换了一家。
“喂,你好,我要订……”
“滚!”
第三家。
“喂……”
“嘟…嘟…嘟……”
一连打了七八个电话,没有一家餐厅愿意接他这份堪称“精神变态”的订单。有的老板甚至在电话里亲切地问候了他的家人。
张伟握着发烫的手机,靠在墙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一个年薪几十万的产品部组长,居然被一份小小的盒饭给难住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回会议室门口,偷偷朝里面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绝望了。
会议室里,那群被他视为“歪瓜裂枣”的团队成员,此刻爆发出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恐怖的工作热情。
首席技术官老Q,正站在白板前,双手沾满了白板笔的墨迹,唾沫横飞地和后端小组的人争论着数据库的架构,嘴里不断蹦出“分库分表”、“读写分离”、“缓存集群”等他听不懂的词。
那个叫小雅的前端女孩,戴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快出了残影,屏幕上,一个极具未来感的UI界面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其他人,有的在埋头写代码,有的在激烈地讨论产品逻辑,整个团队像一台被激活的超级计算机,每一个部件都在以最高效率疯狂运转。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加班的疲惫与不情愿,反而洋溢着一种创作的兴奋和解决难题的。
就连CEO李总,也搬了张椅子坐在角落里,像个小学生一样,一脸崇拜地看着这群人,时不时激动地拍一下大腿,完全沉浸在这种高效的氛围中。
而林凡,整个团队的核心,却像个没事人一样,靠在椅子上,双脚翘在桌子上,悠闲地刷着手机,偶尔在团队争论到关键点时,才会懒洋洋地插上一句话。
“那个接口,用RESTful风格,别用RPC了,方便以后接小程序。”
“UI的这个地方,留一个动态入口,为将来的广告业务做准备。”
他每一句话都轻描淡写,却总能一针见血,瞬间解决团队争论不休的难题,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
他就像一个漫不经心的神明,随意地拨动着琴弦,却谱写出了整个世界的命运交响曲。
张伟看着这一切,心中那股不甘与嫉妒,最终化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终于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和这群人,乃至和这个时代,都己经格格不入了。
他颓然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订餐单,感觉这成了他人生中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电脑里的Excel表格。
他颤抖着手,将那一个个复杂的要求,分门别类地输入了表格里:姓名、忌口、特殊要求、主食偏好……
他做了一个无比详尽的表格,然后将它发给了市里一家最高档的、专门做企业定制餐的餐厅,并在邮件末尾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写道:
“求求了,无论多少钱,只要能按这个要求做出来就行。”
半小时后,他的手机响了。
“喂,是张先生吗?您的定制订单我们收到了,表格做得很清晰,完全可以按照您的要求来制作。请问送到哪里?”
那一刻,张伟拿着手机,差点哭了出来。
当热气腾腾、每一份盒饭上都用便利贴标注好姓名和特殊要求的晚餐,准时送到会议室时,正在激烈讨论的团队成员们都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卧槽!这盒饭牛逼啊!居然还有水果捞!”
“我的这份真的没有香菜!爱了爱了!”
老Q拿起自己的那份,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看了张伟一眼,第一次给了他一个认可的眼神。
张伟站在门口,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天才,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林凡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路过张伟身边,脚步顿了顿,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干得不错。”
说完,便径首走了出去,留下张伟一个人在原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句夸奖,对他来说,比任何羞辱都更让他感到刺痛。
林凡走到无人的阳台,拿出手机。
屏幕上,并不是AI的对话框。
而是一条来自微信的、刚刚收到的好友申请。
申请人的头像,是一张清冷而绝美的侧脸,正是曾经的校花,苏沐雪。
申请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林凡,我们能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