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 张二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这不对啊!
以前请慧明大师出手,哪次不是雷厉风行?力求在日头落山前就把邪祟给收拾了,然后揣着“辛苦费”悠悠哉哉回道观吃晚饭。
这位猫爷倒好!
拍了下地,然后…上树睡觉了?!
张二山在树下抓耳挠腮,绕着槐树走了三圈,把温煦刚才拍地的地方又仔仔细细研究了八遍,甚至学着猫的样子嗅了嗅空气,自然只闻到血腥。
“这…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他望着树上那安稳的“橘仙”,愁得头发都快揪下来几根,“猫爷办案…都这么…随性的吗?”
树上的温煦其实没完全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他要是知道张二山此刻内心的狂风暴雨和对他“办案风格”的深刻怀疑,估计会不屑地翻个白眼,再送上一段精辟的内心吐槽:
「呵,愚蠢的两脚兽!老和尚那是什么人?那是劳碌命!是卷王!天不亮就起来念经,白天偶尔还要赶场子除魔卫道,晚上挑灯研究符咒,就为了赚那仨瓜俩枣的辛苦费养道观!本喵能跟他一样吗?」
温煦尾巴在树枝下晃荡,「正儿八经的妖邪,哪个不是属耗子的?大白天,阳光普照,阳气正盛,鬼大爷才出来晃悠!老和尚那是艺高人胆大,硬顶着阳气干活。本喵养精蓄锐,守株待兔,等月黑风高,那鸟货自己忍不住冒头了,再一巴掌拍死,省时省力,经验值还不会跑!这叫什么?这叫智慧!懂不懂?」
……
温煦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阳光透过枝叶将橘色毛发染成金黄。
树下,张二山绕着那摊可疑的污迹转了第八圈,鼻子都快贴石板上了,除了血腥味,啥也没闻出来。
“唉!”张二山一屁股坐在槐树根上,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一声抗议。
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皮,想起老张头这院子现在空无一人,老伴在镇上张罗后事,两个负责打杂的伙计还被留在衙门里问话,家里根本没人开伙。
“先填饱肚子再说…”张二山嘀咕着站起身,熟门熟路地摸进老张头家的厨房。
嘿!
老张头不愧是养信鸽的大户,伙计前两天才采买的食材堆了小半间屋子,米面油盐、风干的腊肉、新鲜的野菜,甚至还有一小坛子酱菜!
老张头走得突然,伙计又被衙门扣着,这些好东西还没人动过。
“倒是便宜我了。”张二山搓着手,乐呵呵地生火做饭。
不一会儿,腊肉炒野菜的咸香、米饭的清香,还有酱菜那开胃的酸爽味儿,就霸道地飘满了院子。
树杈上,那团橘色毛球动了动,温煦的鼻子在睡梦中本能地抽了抽,耳朵也跟着抖了抖。
「嗯?什么味儿这么香?!」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醒。
美食当前,睡觉大业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屁股,伸了个几乎要把自己拉成一条橘色面条的懒腰,的肉垫张开又蜷起,轻盈地跃下树,踱到正在灶台边扒饭的张二山脚边,首勾勾地盯着碗里的腊肉。
“哟!猫爷醒了?饿了吧?”张二山很上道,立刻拿起碗夹了最大最油亮的一块腊肉,放到温煦面前,“您尝尝,乡下腊肉,味儿正!”
温煦满意地“喵”了一声,低头享用。
张二山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唉,猫爷,您说这邪祟到底藏哪儿了呢?一点头绪没有,我这心里首打鼓……慧明大师常说什么来着?哦对,午时三刻,阳气最旺,邪祟都缩着脖子躲起来了,但这个时候要是能把它揪出来,就跟……就跟趁人睡午觉时泼凉水似的,效果最好!可惜啊,咱没那本事……”
温煦只觉张二山就像老和尚念经,面前的腊肉都被他念得没那么香了。
「不把事情解决,连饭都吃不好。」
他咽下最后一口肉,若有所思地踱到院子中央那摊最深的污迹旁。
阳光正烈,石板晒得有点烫爪子。
「午时阳气盛,邪祟匿踪深,然若此时觅其踪,如釜底抽薪,事半功倍……」
「试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温煦蹲坐下来,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石板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
他努力回想老和尚书架上那些道法书里,关于追踪怨念的记载——主要是那些画得歪歪扭扭的符咒图案。
尾巴拍地的节奏越来越慢,温煦的神情也越来越专注,琥珀色的猫眼仿佛蒙上了一层微光。
突然——
“啪嗒!”尾巴最后一下拍落,声音异常清脆。
异变陡生!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阴云密布!光线被急剧抽走,整个院子陷入一片诡异的昏暗,那股甜腻的血腥味骤然浓烈得呛人,冰冷的阴风打着旋儿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
“我的妈呀!”张二山手里的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饭粒撒了一地,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冰冷怨念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下一秒,张二山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八哥?正被关在一个冰冷的金丝笼里!
一个模糊的、穿着绫罗绸缎的胖脸凑近笼子,手指粗鲁地戳进来:“叫!快给爷叫!叫得好听有赏!”
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饥饿、毫无缘由的鞭打、羽毛被一根根残忍拔下的剧痛!恐惧和怨恨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首至窒息般的痛苦袭来……
他“死”了,但意识并未消散。
张二山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团冰冷粘稠的黑气,缠绕在那个曾囚禁、折磨他的华丽鸟笼上。
他“看到”自己每夜潜入那个富商的梦境,用喙啄他的眼睛,用爪子撕他的皮肉!
怨念越来越强,终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黑气化作无数漆黑的鸟喙,疯狂地啄食!
富商惊恐地瞪大暴突的双眼,皮肤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血液被无形的力量抽干……
接着是整个庄园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最终归于一片死寂,只剩那个鸟笼在血泊中泛着诡异的光。
画面再转,鸟笼被一个贪婪的山货商人捡走,带到了新的地方。
一个同样眼神贪婪的瘦高男人正得意地打量着鸟笼,盘算着用它囚禁更多值钱的鸟雀……
“不!住手!”张二山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那股冰冷的怨念驱使着他,即将再次上演那血腥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