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的金砖冰冷刺骨，李闲跪在地上，听着朱元璋低沉的质问，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发颤。
“胡惟庸？” 朱元璋的手指敲击着龙椅的扶手，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李闲的心上，“老西，你老实告诉朕，刘长史靴子里的密信，你看懂了吗？”
李闲低着头，声音发紧：“儿臣…… 儿臣不知‘胡相’是谁，只当是普通的贪腐案。”
这话半真半假。他知道胡惟庸是谁，却不能说 —— 至少现在不能。
朱元璋冷哼一声：“不知？那你可知，胡惟庸昨日在朝上，举荐了三个官员，全是你燕王府附近的商户？”
李闲心里咯噔一下。
商户？难道是张武去买弓的那些铁匠铺？
“儿臣…… 不知。”
“不知最好。” 朱元璋的声音陡然严厉，“朕告诉你，胡惟庸此人，野心不小。他想拉拢商户，掌控军械，以为朕不知道？”
李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朱元璋竟然早就盯上胡惟庸了？
那刚才的质问，根本不是为了刘长史，而是在试探他对胡惟庸的态度！
“父皇英明。” 李闲连忙低下头，“儿臣愚钝，未能察觉其中深意，还请父皇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 朱元璋叹了口气，“起来吧。朕叫你来，不是为了追究责任，是想让你看看，这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魑魅魍魉。”
他指了指旁边的奏折：“这是胡惟庸的亲信写的，说你在燕王府私练兵器，意图不轨。”
李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果然是这事！
“儿臣冤枉！” 他急忙辩解，“儿臣只是让张武去买些普通的弓和箭，防备…… 防备宵小之辈，绝无他意！”
“朕知道。” 朱元璋的语气缓和了些，“张武昨日己经把新造的弓送来了，朕看过，工艺粗糙，杀伤力有限，构不成威胁。”
李闲松了口气，刚想道谢，却听朱元璋继续说道：“但胡惟庸的人，却把这事写成了‘私造军械，图谋不轨’，你说，他安的什么心？”
李闲明白了。
胡惟庸这是想借题发挥，把他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的反贼，好让朱元璋猜忌他，甚至除掉他。
而刘长史，恐怕只是胡惟庸抛出来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入局。
“儿臣…… 不知。” 李闲低声道，心里却暗骂胡惟庸阴险。
“他想让朕猜忌你，好让你失势。” 朱元璋的声音冰冷，“燕王府是北平屏障，你若倒了，他就能安插自己的人去北平，掌控那边的军械和商户，甚至…… 勾结蒙古人。”
李闲的心脏，猛地一缩。
勾结蒙古人？
胡惟庸敢这么做？
他想起历史上胡惟庸案的惨烈，突然觉得背后发凉。原来这场风暴，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父皇，那……”
“放心，朕心里有数。” 朱元璋打断他，“胡惟庸蹦跶不了多久了。只是在他倒台前，你得稳住。”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闲：“你在燕王府的动作，朕都知道。整顿贪腐，训练侍卫，不错。”
李闲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儿臣只是想…… 活下去。”
“想活下去，就得有活下去的本事。” 朱元璋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朕给你一个任务 —— 盯着胡惟庸的人，尤其是那些与北平商户往来密切的官员。若发现异常，立刻报给朕。”
这是…… 要让他当卧底？
李闲心里充满了震惊，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儿臣遵旨！”
离开奉天殿时，李闲的脚步都有些飘。他居然从一个被猜忌的皇子，变成了朱元璋监视胡惟庸的棋子？这转折是不是太快了点？
刚走出午门，就见朱樉和朱棡站在石阶下，显然是在等他。
“西弟，怎么样？父皇没罚你吧？” 朱樉假惺惺地问，眼神里却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朱棡也跟着笑道：“是啊，听说你私造军械，被胡相告了状，父皇没扒了你的皮？”
这俩人一唱一和，显然是知道了奉天殿的事。
李闲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松了口气的样子：“托二位哥哥的福，父皇没罚我，只是…… 让我以后小心点。”
“小心点好。” 朱樉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毕竟不是谁都像父皇这么仁慈。对了，听说你买弓的钱不够，二哥我这里有五百两，你先拿去用？”
他递过来一个钱袋，沉甸甸的。
李闲挑眉。这朱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二哥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
“只是怕欠人情？” 朱棡接过话茬，笑得像只狐狸，“西弟放心，这钱不用还。不过…… 听说你找的铁匠铺，是城东那家？那里的掌柜，可是胡相的远房亲戚。”
李闲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向朱樉递过来的钱袋，突然明白了。
这俩人哪是关心他，分明是想借他的手，给胡惟庸送人头！
用胡惟庸亲戚造的弓，再被朱樉朱棡一举报，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多谢二哥三哥好意，只是张武己经找到合适的铁匠了。” 李闲笑着推开钱袋，“不劳二位费心。”
朱樉的脸色沉了沉，朱棡却依旧笑得灿烂：“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西弟忙正事了。只是…… 那铁匠铺的掌柜，好像跟蓝玉将军有点交情，西弟可得小心点，别被卷进什么是非里。”
蓝玉？
那个洪武年间最嚣张的武将？
李闲心里一动。
蓝玉是常遇春的妻弟，勇猛善战，却桀骜不驯，历史上因谋反被朱元璋剥皮实草，牵连数万人。
朱棡突然提起他，是什么意思？
是提醒，还是…… 故意挖坑？
李闲看着朱棡笑眯眯的脸，心里暗骂一声。这俩货，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多谢三哥提醒，儿臣会注意的。” 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走，懒得跟这俩人扯皮。
刚走没几步，就听朱樉在背后喊道：“西弟，听说徐达将军的女儿徐妙云，近日会来京城，你…… 可得好好表现啊！”
徐妙云？
李闲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那个未来的徐皇后，终于要出场了吗？
他回过头，看着朱樉和朱棡脸上暧昧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俩货的 “关怀”，比朱元璋的试探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只是不知道，这位即将登场的徐妙云，会是他的助力，还是…… 另一个让他头疼的 “惊喜”？
李闲不知道答案，只能加快脚步，朝着燕王府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这深宫里的兄弟 “关怀”，果然没一个是简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