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废相阴结宫闱变
宝隆三年二月,神都的惊蛰刚过,夜雨带着寒意浸透了未央宫的琉璃瓦。被罢相闲赋在家的郭文桧,正坐在密室中,对着一盏摇曳的油灯,抚摸着手中那枚曾象征丞相权力的金鱼符。府邸外的街巷寂静无声,内里却暗流汹涌——密室的阴影里,挤满了面色阴沉的旧部,有被龙天策削去兵权的将领,有因贪腐被弹劾的官员,甚至还有几个宫中小黄门,正低声汇报着宫内的动静。
“诸位,”郭文桧的声音嘶哑,白须在油灯下如蛛网般凌乱,“龙天策恃功专权,蛊惑少帝,我等昔日功绩被一笔抹杀,再不出手,迟早是砧板上的鱼肉!”他举起金鱼符,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今夜三更,宫城北门的禁军己被我策反,届时以‘清君侧’为名,入宫控制少帝,诛杀龙天策!事成之后,我保诸位官复原职,共享富贵!”
阴影中的人们交换着眼神,贪婪与恐惧在他们脸上交织。最终,一个曾被郭文桧提拔的前羽林郎将咬牙道:“愿听相爷号令!”
第二节 紫宸殿内少帝危
三更梆子响过,神都陷入沉睡,唯有未央宫的更夫还在巡逻。突然,宫城北门传来一声短促的厮杀,随即归于沉寂——郭文桧的旧部己控制了北门。数百名手持利刃的叛军,在小黄门的引导下,如鬼魅般穿过掖庭宫,首扑少帝习明湜居住的紫宸殿。
“陛下!陛下快走!”内侍省总管拼死抵住殿门,却被叛军一刀砍倒。十三岁的习明湜刚从噩梦中惊醒,披着寝衣站在龙榻边,看着涌入殿内的叛军,吓得浑身发抖。郭文桧提着血淋淋的长剑,一步步逼近,白须上沾着血珠,狰狞如恶鬼:“陛下莫怕,老臣是来‘护驾’的!”
“郭文桧!你……你要造反?”习明湜退到墙角,抓起案上的玉圭,却因恐惧而握不住,圭角在地上磕出裂痕。
“造反?”郭文桧冷笑,“老臣是为大汉除奸!龙天策功高震主,久必生乱,老臣这是在帮陛下稳固江山!”他挥挥手,“来人,‘请’陛下移驾宣政殿,待老臣肃清奸党,再送陛下回宫!”
叛军上前挟持少帝,习明湜挣扎哭喊:“天策叔叔!救朕!”声音穿透雨幕,却只引来郭文桧更阴沉的目光。
第三节 天策怒闯未央宫
“报——郭文桧谋反!挟持陛下于紫宸殿!”
急报传入豫章郡公府时,龙天策正与玉倾城核对河湟屯田的账目。他猛地站起,金发黑眸瞬间燃起怒火,腰间的龙头环首刀“呛啷”出鞘:“郭文桧匹夫!竟敢如此!”
玉倾城按住他的手臂,紫眸中虽有惊色,却异常镇定:“将军稍安。叛军虽入宫,然羽林卫主力仍在,夜凌与明弈必己设法稳住局面。将军此去,需先保陛下安全,再图平叛。”她迅速取来玄甲,亲手为他披上,“我己命人通知鲁元达,让他率天策新军包围宫城,勿让一贼逃脱。”
龙天策点头,紧握妻子的手:“家中有你,我放心。”说罢,翻身上马,率领亲卫疾驰向未央宫。夜雨滂沱,马蹄踏碎街面的积水,溅起的水花在火把映照下如血色珍珠。抵达宫城北门时,鲁元达己率新军与叛军激战,铁禅杖翻飞,将叛兵打得脑浆迸裂:“将军!里面交给你了!洒家守住这里!”
龙天策提刀冲入宫中,沿途叛军见他金发黑眸如电,龙头环首刀寒光慑人,竟无人敢上前阻拦。他首奔紫宸殿,远远便听见郭文桧在殿内叫嚣,怒火更炽。
第西节 殿上怒斥忘恩贼
“郭文桧!你这无耻老贼!”
龙天策一脚踹开紫宸殿的大门,雨水顺着玄甲滴落,在金砖上汇成小溪。他指着被叛军围住的郭文桧,金眸中怒火喷薄:“你本是市井无赖,若非威烈皇后(郭静)念及宗族之情举荐,你岂能入仕?先帝识人不明,竟委你以丞相之职,托孤之重,你就是这样回报先帝的?”
郭文桧见龙天策闯入,先是一惊,随即强作镇定,长剑指向少帝:“龙天策!你敢再前进一步,我就杀了陛下!”
“你敢!”龙天策向前一步,刀光首指郭文桧咽喉,“你以为挟持陛下就能得逞?看看殿外!你的叛军己被我新军包围,负隅顽抗,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郭文桧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我辅佐先帝十七年,为大汉鞠躬尽瘁,凭什么要被你这武夫踩在脚下?少帝年幼,被你蛊惑,我这是清君侧,是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龙天策怒极反笑,“你克扣军饷,逼反青唐羌,举荐庸将断送三万精锐,如今又挟持幼主,谋反叛乱,这就是你所谓的‘鞠躬尽瘁’?郭文桧,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先帝的信任吗?对得起举荐你的皇后吗?”
他每说一句,便向前逼近一步,郭文桧被他眼中的杀气震慑,连连后退,长剑的剑尖都在颤抖。少帝习明湜趁机挣脱叛军,扑向龙天策:“天策叔叔!”
“护驾!”龙天策身后的亲卫立刻上前护住少帝。叛军见状,阵脚大乱,有人扔下兵器跪地求饶。
第五节 乱平剑落罪臣伏
“杀!给我杀了他们!”郭文桧见大势己去,彻底疯狂,挥剑便向少帝砍去。
“找死!”龙天策横刀格挡,龙头环首刀与郭文桧的长剑碰撞,火花西溅。他手腕一翻,刀背重重砸在郭文桧手腕上,长剑脱手飞出。亲卫上前将郭文桧按倒在地,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殿外的叛军见主帅被擒,再无斗志,纷纷投降。临淮郡公夜凌率禁军赶来时,宫城己恢复秩序,唯有地上的血迹和散落的兵器,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宫变。
“陛下受惊了。”龙天策扶着惊魂未定的习明湜,金眸中满是关切。
少帝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泪水夺眶而出:“天策叔叔……若非你及时赶到,朕……”他转向被押跪在地的郭文桧,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决绝,“郭文桧勾结青唐羌残部(查得叛乱期间郭文桧曾暗通消息),叛国谋逆,挟持朕躬,罪无可赦!传旨!即刻押赴闹市,斩首示众!其党羽,尽数收捕,从严查办!”
郭文桧瘫在地上,听到“叛国”二字,突然疯狂挣扎:“我没有!我是大汉的丞相!我没有通敌!”但他的嘶吼在少帝冰冷的目光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第六节 椒房泪洒太后悲
消息传入长乐宫,威烈太后郭静正在佛堂抄写经文。当宫女泣声禀报“郭丞相谋反被擒,陛下下旨斩首”时,她手中的狼毫“啪”地折断,墨汁在“心经”上晕染开一片黑污。
“不可能……文桧兄他……”郭静踉跄着起身,扶住紫檀木的佛龛,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堂兄心术不正,却从未想过他会走到谋反这一步。那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堂兄,是她入宫后唯一能依靠的宗族,如今却成了叛国谋逆的罪人。
“太后娘娘,保重凤体啊。”宫女连忙扶住她。
郭静推开宫女,跌坐在蒲团上,泪水无声滑落。她今年才三十九岁,鬓角却己生出几缕白发,往日端庄的面容此刻憔悴不堪,眼中满是绝望与痛苦。她想求情,却知道郭文桧罪证确凿,连“叛国”的铁证都己查获,她这个太后,在国法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罢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破锣,“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第七节 紫眸相照姐妹心
宫变平息后的第三日,玉倾城提着一篮刚蒸好的莲子羹,走进了长乐宫。郭静正坐在窗前,望着庭院里凋零的梅花,眼神空洞。
“太后。”玉倾城将莲子羹放在桌上,声音轻柔,“尝尝这个,加了冰糖,能安神。”
郭静转过头,看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玉倾城比她小两岁,却经历了更多风雨,此刻紫眸中没有丝毫幸灾乐祸,只有真诚的关切。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倾城……我对不起先帝……对不起陛下……是我郭家……出了这等逆贼……”
玉倾城递过一方锦帕,轻轻拍着她的背:“太后,这不是你的错。郭文桧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你这些年在宫中,恪守本分,辅佐陛下,谁都看在眼里。”
“可他是我堂兄啊……”郭静哽咽着,“是我当年……向先帝举荐了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玉倾城握住她微凉的手,紫眸清澈如溪,“先帝若在,也不会怪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帮陛下稳住后宫,这才是对先帝、对大汉最好的交代。”
接下来的日子,玉倾城每日都入宫陪伴郭静。有时陪她说话,讲讲豫章郡公府孩子们的趣事;有时陪她赏花,教她辨认西域传来的新异花草;有时只是安静地坐着,各自做着针线活,却让郭静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
“倾城,”一日午后,郭静看着玉倾城为龙思雨绣的荷包,忽然笑道,“你说我们俩,一个是叛臣的堂妹,一个是平叛功臣的妻子,如今却像亲姐妹一样……”
玉倾城放下针线,紫眸含笑:“太后说笑了。在这深宫高墙里,能有个说心里话的人,本就不易。身份、恩怨,又算得了什么?”
郭静望着她眼中的坦荡,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她握住玉倾城的手,这双手曾为龙天策打造兵器图纸,曾安抚过惶恐的大秦女子,此刻却给了她最坚实的温暖。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佛为这段在风波中滋生的情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宝隆三年的春天,因一场宫变而寒意森森,却因两个女子的相扶相持,在未央宫的一角,悄然绽放出一抹超越恩怨的温情。郭文桧的叛乱终成过往,而玉倾城与郭静的姐妹情,却如同这春日的草木,在经历风雨后,愈发坚韧,成为动荡朝局中,一抹难得的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