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热血莽撞

九月的云州带着未尽的暑气，云州实验中学的篮球场蒸腾着柏油味。江砚单脚踩在篮球架底座上，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扣进第三孔，脖颈处还沾着翻墙时蹭到的墙灰。他眯起眼睛盯着教学楼方向，食指勾着易拉罐拉环，在掌心转出细碎银光。

“江哥！教导主任带着保安往这边来了！” 同班的林小虎抱着篮球撞开铁门，后背洇出大片汗渍，“这次又要记大过了！”

江砚突然咧嘴笑了，虎牙在阳光下泛着白：“怕什么？上次翻墙被逮，我爸还不是说‘小子有股野劲’。” 话音未落，尖锐的哨声刺破空气，教导主任挥舞着记录本从拐角冲出来，反光镜片下的眼睛瞪得。

江砚抄起地上的书包甩在肩上，踩着三分线外的水泥纹路助跑。他的身形矫健如猎豹，在保安伸手的瞬间跃起，指尖擦过生锈的铁丝网，翻出围墙时还不忘回头做个鬼脸。风掠过耳畔，带着操场边香樟树的气息，他听见教导主任气急败坏的怒吼：“江砚！你给我回来！”

这样的场景在云州实验中学早己屡见不鲜。作为刑侦大队二大队长江正严的独子，江砚从小就活在父亲军事化管理的阴影下。每天清晨五点，当城市还沉浸在沉睡中，江砚就得摸黑起床，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完成五公里长跑。压腿、扎马步、练拳，这些对同龄人来说陌生的训练，构成了他童年的日常。

“挺胸！收腹！出拳要快、准、狠！” 父亲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江砚记得有次训练时实在撑不住，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裤腿。他咬着牙没哭，抬头却看见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可下一秒，严厉的话语又响起来：“这点痛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当警察？”

在学校里，江砚把这份叛逆发挥得淋漓尽致。翻墙逃课、和校外混混打架、在课堂上顶撞老师，这些行为让他成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常客。但奇怪的是，每次考试他都能轻松名列前茅，尤其是数理化，解题思路独特又清晰，让老师们又爱又恨。

这天傍晚，江砚晃悠着走进家门，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猛地从里面拉开。江正严身着警服，胸前的勋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江砚凌乱的头发和沾着草屑的球鞋，眉头瞬间拧成川字：“又去哪野了？”

“学校篮球场。” 江砚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扯松领带往楼上走，“爸，我都十六了，能不能别管这么宽？”

“回来！” 江正严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楼梯口。江砚顿住脚步，转身时看见父亲从茶几上拿起张皱巴巴的纸，正是今天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写下的处分通知。“翻墙、打架、顶撞老师，江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威风？” 江正严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江砚梗着脖子：“我又没干什么坏事！那些混混欺负女生，我总不能看着不管！”

“所以就用拳头解决问题？” 江正严突然举起茶杯重重砸在茶几上，陶瓷碎裂的声响惊得江砚一颤，“你知道警察的拳头是用来干什么的吗？是用来守护正义，不是让你在外面当混混！”

父子俩对峙在客厅里，空气仿佛凝固。江砚看着父亲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突然想起上周家长会，父亲穿着笔挺的警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腰板挺得笔首，引来不少家长的侧目和赞叹。那一刻，他心里曾涌起过一丝骄傲，可此刻，这份骄傲又被倔强和不甘淹没。

“从明天起，每天训练量翻倍。” 江正严弯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己经平静下来，却透着无法抗拒的命令，“你想当英雄，就得先学会克制自己的野性。”

江砚没再反驳，转身跑上楼，摔门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他趴在书桌上，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那张合照上。照片里，父亲穿着便装，抱着年幼的他站在海边，两人都笑得灿烂。那时的父亲，眼里满是温柔，不像现在，永远只有严厉和失望。

夜深了，江砚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发呆。远处传来几声警笛，划破夜空的寂静。他想起白天在学校，那个被欺负的女生红着眼眶对他说 “谢谢” 时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迷茫。难道用拳头保护弱小真的错了吗？父亲说的正义，究竟是什么样子？

黑暗中，江砚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困惑和迷茫，将成为他追寻真相、守护正义的力量源泉。而此刻，少年的热血仍在沸腾，莽撞中带着对世界的好奇与不甘，等待着被岁月打磨成最锋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