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的目光甫一触及石壁上的天书文字,“书虫”词条便如遇甘霖般活跃起来。
这些年来,他早已摸清这个词条的玄妙之处,虽然只是白色词条,但却是颇具概念神的技能。
它不仅能让他对各类典籍产生天然亲近,更会因典籍内容不同而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
寻常话本小说虽也能勾起兴趣,却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而那些蕴藏天地至理的功法秘典,却会让他如痴如醉,非要参透其中奥妙不可。
此刻面对这天书总纲,词条效果更是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
石壁上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每一个笔画都在他眼前流转生辉。
苏夜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往日修行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此刻竟隐隐有豁然贯通之势。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勾画着天书笔势,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碧瑶再次返回时,正看见苏夜周身泛起淡淡清光,那些石壁文字竟如流水般在他瞳孔中倒映流转。
她惊愕地发现,这个青云门弟子与天书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奇妙共鸣。
苏夜盘膝而坐,目光如炬地凝视着眼前的天书。
那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古篆文字仿佛游动的蝌蚪,在幽光下泛着神秘的光晕。
天书内容晦涩艰深,寻常修士怕是穷尽一生也难以参透其中玄机,但在“书虫”词条的加持下。
苏夜却如饥似渴地沉浸其中,每一个字符都化作灵动的道韵在他心间流转。
这天书果然非同凡响,道家真言、佛门禅理、魔教秘术,诸多修炼法门皆源于此。
苏夜越看越是心惊,体内太极玄清道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丹田处渐渐形成一个阴阳相济的漩涡。
与此同时,“悟性超凡”词条开始大放异彩,无数灵感如泉涌般在他脑海中迸发。
“以天书为基,创太玄五行剑诀...”苏夜喃喃自语,眼中精光暴涨。
随着他心念一动,墨玉剑匣突然剧烈震颤,太白、青冥、玄黄等五柄仙剑同时出鞘,化作五道流光环绕在他周身。
剑身嗡鸣,剑气纵横,在虚空中勾勒出五行相生的玄妙轨迹。
苏夜双目微阖,指尖轻点,五柄仙剑顿时悬停半空,剑尖朝内,结成一道玄奥剑阵。
太白剑泛着清冷寒光,如金戈铁马;青冥剑碧芒流转,似春水初生;玄黄剑厚重沉凝,若大地巍然……
五剑各具五行之性,彼此呼应,气机相连。
苏夜心念一动,体内太极玄清道的灵力随之分化,化作金、木、水、火、土五道灵流,分别注入五剑之中。
霎时间,剑阵光华大盛,五色灵光交织,竟隐隐演化出一幅独特的画卷,金锋肃杀,草木滋长,江河奔涌,烈焰焚空,山岳镇世。
“五行轮转,生生不息……”
苏夜低语,指尖再变,五剑骤然旋转,剑气纵横间,竟在虚空中刻下一道道玄妙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寻常道纹,而是他以天书奥义为引,结合自身感悟所创的“太玄五行剑印”。
然而,就在剑诀初成之际,五剑忽地一颤,剑气隐隐紊乱。
苏夜眉头微皱,察觉五行之力虽强,却仍有滞涩之处。
“五行相生,亦需相克,方能圆满。”
苏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内敛。
太玄五行剑诀,初成!
苏夜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五行剑意流转未散。
他转头望去,只见碧瑶正坐在一方青石上,素手托腮,绿裙下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随着足尖轻晃,腰间的合欢铃发出细碎的清响。
碧瑶撇了撇嘴:“可算醒了?若再不睁眼,我都要替你刻碑了。”
她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七日?”苏夜微微一怔。
修行时只觉须臾,不想竟已过去这么久,腹中适时传来鸣响,在寂静的石室中格外清晰。
碧瑶“扑哧”一笑,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喏,最后半块桂花糕。“
她指尖沾着些糕点碎屑,显然这些日子都是省着口粮度日,石桌上还摆着个竹筒,里面盛着从水帘处接来的清泉。
两人并肩而坐时,苏夜才注意到碧瑶消瘦了许多。
虽然每日去水帘梳洗,依旧明艳照人,但原本圆润的下巴已变得尖俏,眼下也浮着淡淡的青影。
那对总是灵动的眸子,此刻却像蒙了层雾气。
“你...“苏夜刚开口,碧瑶便打断道:“快吃些吃吧。”
她别过脸去,合欢铃随着动作轻颤,在石壁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碧瑶倚着冰凉的石壁,脸上泛着苦涩的笑容道:“现在干粮已经吃完了,不出七日,我们便是要饿死了。”
苏夜望向碧瑶道:“我不会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呵...”碧瑶忽然轻笑出声,合欢铃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清脆作响。
“若是见我撑不住了,你便先杀了我吧。”她侧过脸来。
苏夜没有回应,碧瑶依旧脸色平静地说着匪夷所思、石破天惊的话:“我死之后,肉身还在,你若是一心求生,便是食我之肉,大概也能多活一段时日的。”
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苏夜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开口道:“不会有那一天。”
碧瑶朱唇微启,正欲再言,却忽觉手背一暖,苏夜修长的手指已覆上她冰凉的柔荑。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让碧瑶微微一颤,连腰间的合欢铃都忘了作响。
“相信我,据我观察,这石室定有其他机关,不可能仅此一条生路。”苏夜目光如炬,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
碧瑶抬眸望去,只见他眼中似有星河流转,那份笃定不似强撑。
虽不知这信心从何而来,但此刻,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合欢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叮铃”一声脆响,仿佛在为这个约定作证。
碧瑶惊觉自己竟如此轻易信了这个正道弟子,可奇怪的是,心底那份萦绕多时的绝望,此刻确实淡了几分。
短暂的沉默后,碧瑶忽然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等死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吗?”
苏夜沉默地摇头,看见她眼角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碧瑶的视线穿透了石壁,望向某个遥远的噩梦,喑哑的声音道:“六岁那年,娘亲带我去狐歧山探亲…爹什么也没说,可是他脸色好可怕,我虽然小,但是我知道,我知道,那时他真得想要杀我,想要杀我这个亲生女儿……”
碧瑶的声音戛然而止,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苏夜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别胡思乱想,你父亲真正怨恨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随后苏夜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砸在碧瑶手背上,在月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因为没能保护好最珍视的人......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女儿受苦,这种自责......”
话音未落,碧瑶突然扑进他怀里,压抑的抽泣声闷在胸口。
苏夜僵了一瞬,缓缓抬手环住她单薄的后背,他感觉怀里的身躯在微微发抖,像风中瑟缩的蝶翼,便不自觉地收紧了臂弯。
许久,碧瑶抬起头,眼圈还红着,却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倔强:“你这个人...明明是个正道弟子,怎么比我们圣教中人还懂得蛊惑人心...”
苏夜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拭去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好了,我们去找出口吧。”
碧瑶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指尖不自觉地抚上方才被触碰的肌肤,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