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们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而已。
………………
九十五号后来因为手被我咬伤早早地请假回去了。
这件事情隔天便发酵成为了校园恶意伤害事件，当然，被判错的一方是我。
“鉴于该事件对本校产生的不良影响，校委会方决定对九十六号进行勒令退学处理，并于到达下界年龄后，强制下界进行人类正面情绪收集工作。”
“希望九十六号好好反思，将来成为一个对天使社会有用的天使。”
“……”
一纸勒令发到家中，妈妈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
没有争辩什么，我们很快就签了同意书，我很清楚这是一次对我单方面的施压。
世界上留给我的路本就不多，我也不会再有更好的选择了。
此前对九十五号的校园霸凌的处理结果不了了之，老师对此的解释依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家里坐了一天，天空亮了暗了，我什么也没干，我好像已经不会哭了，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只是在不停地发呆。
时间藏着许多的答案，也一样藏了许许多多个不同的我，找不到的答案就跟我下落不明一样，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不理解，所以我不被接受。
我生来就有错，在这一刻，这个想法好像具现化了一般，在我的心底生根发芽。
而这些，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在我并不算友好的一生里，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段小插曲。
………………………………
“好梦。”
几乎是在夏寻舟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刚刚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很容易惊醒，这大概是跟我小时候的经历脱不开关系。
有人说，梦是自已经历过的事的复现，也有说法说，是对将要发生事情的预告，但我更相信人类的大夫所说的，做梦就是睡眠质量不好的体现。
考虑到夏寻舟还需要睡觉，我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逐渐等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缓了之后才悄悄地爬起来。
我少睡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夏寻舟是真真正正的人类，不能跟我一样。
站起身来，我下意识地朝着睡得正香的夏寻舟投去了一眼目光。
有一说一，夏寻舟人虽然看着不太友好，之前刚刚见到他的时候老给我一种阴沉的感觉，眼神里面就像是对什么东西都无所谓一样。有一点点的黑眼圈，抿平的嘴角冰冷冷的，那张脸就好像是在说“别过来，我不想跟你讲话。”
尽管这样，我也不得不承认，夏寻舟长得挺好看的，比起我见过的大多数人类都要来得好看。
我轻声道了一句：“好梦。”
这算是对他之前的回应了，虽然他听不到。
说完我便张开了翅膀拉开了窗户，顺势坐上了窗沿边，该说不说，夏寻舟的家楼层还是很高的，下面的车水马龙我都看得很清楚。
坐在窗框上，我肆无忌惮地荡着自已的小腿，在这里没有人会管我。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这个问题，我的翅膀毕竟不是什么真的一点用都没有的摆设。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想七想八，这一点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特别是这种夜深人静的夜晚，用人类网络术语来讲就叫做emo，只是没想到我这个天使也依然会有这个忧虑，动物果然是逃离不开夜晚的。
但即便是胡思乱想也很不错，此刻我格外的享受这种孤独感，很宁静，静得世间的一切都快没了声响。我有多久没有这么安静过了？
很久，许久，又或者更久。
记忆里的画面大多都是我一个人，那只小小的江渔晚在角落里环抱着双臂埋着头偷哭还不敢发出声音让别人听到。我不想再去回忆，索性闭上了双眼。
我的人生又一次如此的迷茫，我是谁，我要去哪，我可以干什么？
我不知道，跟别的天使相比，我既不厉害，也不聪明，非要说有什么比她们好的地方的话，大概是就我肯花时间。
小时候的我老以为，只要自已再优秀一点，她们或许就不会厌恶地看着我。
可我的想法好像跟我的存在一样……都错得离谱，不然我也不至于来到这了。
下意识地，我又看向了夏寻舟，如果我昨天没有遇到他……又或者说我遇到的是其他什么不太好的人类，那我现在又会怎么样呢？
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从小我就知道了怎么察言观色，所以大部分天使对我的态度我都可以揣测一二。
夏寻舟对我的态度我也能读懂一部分，一开始是好奇，到中间变成了怜悯，最后变成了一种我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但我知道的，我们生命的颜色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我们本身就是一类人，所以我跟他回了家，也相信他不会害我。
天使的直觉一向很准，不过我能相信的也就只剩下直觉了。
…………
不知道在窗户旁边坐了多久，天已经有了灰蒙蒙的一丝亮色，看样子再过不久就要天亮。
我从窗户旁边跳了下来，听夏寻舟说，要是被其他人看到影响可能不太好。
世界教给我很多道理，其中是一个是证明自已的价值，虽然说我可能也就只在这里待一天而已。
穿上了夏寻舟睡前翻出来的旧拖鞋，比起我的脚大了些许，走起路来会发出啪叽啪叽的声响。
看了眼还在睡觉的夏寻舟，我还是脱下拖鞋赤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夏寻舟估计是一个不怎么喜欢整理的人，但是该有的清扫工具都很齐全，正好可以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把房间里的家务都做一下。
我尽量控制着自已不发出太大的声响，拖完了地板，我屋子里面能擦的东西都擦了一遍后，天已经彻彻底底的亮了。
距离我醒来已经隔了不短的时间了，夏寻舟房间里面的东西我也不敢乱动。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干，我索性悄悄地贴近了夏寻舟，想观察一下人类跟自已没有什么其他区别。
我用两只手在夏寻舟的两侧支撑着以至于不会压到他。微微地低下了脑袋，房间里暗暗的，我想离得再近一些好观察得更清楚点。
这不低头不要紧，一俯下身子我的发丝就不自觉地落了下去，丝丝缕缕地垂落在了夏寻舟的脸上。
眼前的人先是稍微皱了下眉头，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夏寻舟离我的距离大概就只有两个拳头那么远。
看着夏寻舟的睡眼朦胧……
我傻了。
一时间呆呆地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哪怕没有去看，我也知道自已现在的头发一定白了一部分，就是不知道面积如何……
还是夏寻舟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额……早？”
“早……”我努力地保持着自已的面无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