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精美的雕花屏风、摆放着奇珍异宝的檀木架子、墙上挂着的价值不菲的字画,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他踱步至一张书桌前,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卷和笔墨,看样子芷韵婆婆常在此研读。
夏桐随手翻开一本书卷,一张纸飘落,上面绘着奇怪的图案,似古老的阵法,又像神秘的符号。还未等他仔细端详,外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急忙将纸放回原处,望向门口,见一个小宫女神色慌张地跑进来,他赶忙躲到书架后面。
小宫女进来后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神色急切,瓶子倒了也无暇顾及。夏桐犹豫是否要阻拦,毕竟这是芷韵婆婆的房间,若丢了东西,总归不好。
正犹豫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夏桐透过窗户望去,只见一群女仆簇拥着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人走进院子。那女人虽雍容华贵,但满脸横肉,并不进屋,站在院子里吩咐手下:“进去给我搜。”
“是。”两个丫鬟急忙往屋里闯。
先来的那个小丫鬟见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了一圈,瞧见夏桐的藏身之处,便一头钻了进来。
她撞进夏桐怀里,惊愕地瞪大双眼,显然没料到屋里有人。夏桐用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别出声。小丫鬟心领神会,连连点头,夏桐这才慢慢松开手。
小丫鬟喘着粗气,小声对夏桐说:“她们是贵妃的人,要是被抓住,我们就死定了。”
夏桐皱眉,低声问道:“她们为何要搜这里?”
小丫鬟颤抖着回答:“我也不知道。”
此时,贵妃的两个丫鬟已进了屋,四处翻找,东西被扔得乱七八糟。夏桐和小丫鬟在书架后大气都不敢出,夏桐暗自盘算,若被发现该如何应对。
一个丫鬟朝书架走来,夏桐心跳陡然加快,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好在那丫鬟在书架上翻腾了一阵,没找到东西便出去回话了。
“贵妃娘娘,屋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只听小丫鬟在院子里说道。
“可是搜仔细了?”贵妃沉声问道。
“都搜仔细了,的确没有。”小丫鬟又说。
院子里静了片刻,便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夏桐长舒一口气,和小丫鬟从书架后走了出来。
小丫鬟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夏桐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眉头紧皱:“他们到底在找什么呢?”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哪个宫里的公公?我怎么看你眼生。”小丫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道。
原来她把他当成了宫里的太监,也难怪,他生得白白净净,又不留胡须,还是仆人打扮出现在这里,任谁都会认错。
夏桐犹豫着要不要解释,小丫鬟立刻又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吧,万一贵妃娘娘再回来,我们俩就死定了。”
说完,不等夏桐回应,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她毕竟是宫里的丫鬟,对这里了如指掌,出了门便拐来拐去,夏桐被她拉着狂奔,早已分不清方向,满心无奈,只能跟着她的脚步。
两人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下,小丫鬟喘着粗气,警惕地张望着四周,确定暂时安全后,才松开夏桐的手。
夏桐扶着墙,缓了缓气息,刚要开口,小丫鬟却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先别出声,这儿还不太安全,我去看看情况。”
她说完便走到拐角处,探头探脑地张望,确认没人后才回来,松了口气说:“好了,这边安全了,我们各走各的吧。”
说完转身欲走,夏桐心想,把他留在这儿,他哪儿都不认识,能去哪儿?于是一把抓住她的手,坦言道:“我不认识路。”
小丫鬟听了,皱起眉头:“那怎么办?”
夏桐说:“你送我出去啊。”
小丫鬟看着他,问:“你想去哪儿?”
夏桐直言:“出宫啊。”
“你想逃出宫去?”小丫鬟瞪大眼睛,慌张地摇头,嘴里嘟囔道:“这事我可不敢,那是掉脑袋的事。”
夏桐还想说话,小丫鬟却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好了,我们就此分手,你要做掉脑袋的事,可别连累我。”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夏桐愣了愣,在后面追,因为他不跟着她,根本无处可去。
走了一段路,小丫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你跟着我干嘛?”
夏桐无可奈何地说:“我迷路了,不跟你怎么办?”
“我的天啊。”小丫鬟仰天长叹,盯着他说:“你到底是哪个宫里的太监,怎么连路都不认识。”
说完又走,嘴里还不停嘟囔:“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没找到皇后娘娘要的东西,反倒遇到个甩不掉的尾巴。”
“我不是尾巴,是你把我拉出来的。”夏桐争辩道。
“好了,好了,都怪我行了吧。”小丫鬟赌气地在前面走。
就这样,夏桐跟着她进了一个小院,他仔细打量着院子,比起芷韵婆婆的住处逊色不少,想必这是丫鬟们住的地方。
进了小院后,小丫鬟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气呼呼地嘟囔着:“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这事儿没办好,皇后娘娘那儿可怎么交代呀。”
夏桐在院子里踱步,心里犯起了嘀咕,这皇后娘娘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怎么会和芷韵婆婆扯上关系?
他看向小丫鬟,试探着问:“你刚说皇后娘娘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小丫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就你?你能帮什么忙,连路都不认识的主儿。哼,那东西可重要着呢,我只知道是个小盒子,具体什么样儿我也不清楚,只晓得娘娘催得紧。”
夏桐觉得这皇宫看似奢华,实则暗藏杀机,突然觉得还不如普通人家自在。
“我该怎么去皇后那儿回话呢?”小丫鬟坐在那儿,一脸愁容,突然掉起了眼泪。
“没找到皇后要的东西又不是你的错,或许那儿本来就没有,你实话实说就行了。”夏桐安慰她。
“你说得倒轻巧。”小丫鬟抬眸,泪流满面地说,“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有那么好的待遇?找不到皇后要的东西,轻则挨骂,重则挨板子。何况,今天贵妃娘娘的人也去了,万一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再给我安个让别人抢先一步拿走东西的罪名,我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语毕,她哭得更厉害了。
夏桐见状,赶忙在小丫鬟身旁坐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莫要哭了,总会有办法的。你先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说不定能记起些线索来。”
小丫鬟抽泣着,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哽咽着说:“我能想什么办法呀?我就是个跑腿的,只知道奉命去找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知。现在东西没找到,麻烦可大了,我可怎么办呀?”
夏桐沉思片刻,说:“要不这样,我们先悄悄回芷韵婆婆那儿,看看能不能再找找线索,说不定皇后要的东西还在那儿,只是被遗漏了没被发现。要是实在找不到,咱们再一起想想怎么跟皇后娘娘解释,也好过你现在干着急。”
小丫鬟擦了擦眼泪,犹豫着说:“这能行吗?要是再被贵妃娘娘的人撞上,可就更糟了。”
夏桐想了想说:“我们晚些去,趁着夜色,就算碰见人也看不清。”
小丫鬟听了点点头。
回到屋里,小丫鬟给他倒了杯茶,自已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我叫玉清颜,他们都叫我小颜。”小丫鬟眨巴着眼睛说,“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她仍把他当作太监,夏桐本想解释,但又怕惹来更多麻烦,便默认了这个临时身份,想了想说:“我叫夏桐,你叫我小夏子或者小桐都行。”
他很会入乡随俗,也学着她的口吻说道。
玉清颜抿嘴一笑:“我看你比我年长,那我就称呼你为小桐哥吧,感觉这样亲切些。”
夏桐笑着点头。
两人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像是有人在奔跑呼喊。
玉清颜神色一紧:“小桐哥,不会是贵妃娘娘的人追来了吧?”
夏桐皱起眉头,起身将门窗关紧:“别慌,我们先看看情况。”
过了一会儿,喧闹声渐渐远去,夏桐松了口气。
玉清颜拍了拍胸口:“真是吓死我了。”
他们又重新坐下来,开始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
“小颜,你是怎么进宫做丫鬟的?”夏桐问道。
玉清颜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那年我十二岁,老家闹了洪水,庄稼颗粒无收,我就跟着父母想来燕都讨条活路。可没想到,半路父母饿死了,我年纪小,连给他们收尸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
说到这儿,玉清颜已泣不成声。
她哭了一会儿,肩膀耸动着,吸了口气又说:“后来,有个老乡看我可怜,就把我带到了燕都,我以为他会收留我,还打算一辈子伺候他,可他却把我卖到了宫里。”
夏桐叹了口气,听她讲述悲惨的经历,又联想到自已的身世,他的童年又何尝不悲惨?玉清颜至少见过父母,而他从小不知父母是谁,若真要说父母,那喂他奶的野狼或许算得上,若不是野狼将他养大,他早已不在人世。
“那时,我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进了宫就干些杂活,洗过宫桶,做过各种又脏又累的活儿。我当时年纪小,没力气,有时做不好,他们就打我、罚我不许吃饭。还有一次我打碎了一个花瓶,主管罚我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我昏迷过去……”玉清颜擦了把眼泪,“这个看似充满荣华富贵的地方,却不是我们这些苦命人能待的,我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了。”
夏桐叹道:“小颜,其实我的命也不比你好到哪儿去,你好歹跟着父母到了十二岁,我从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在路边,是野狗用奶水养大了我,我是跟着一群野狗长大的。”
“想不到,小桐哥哥,你也是这么苦命的人。”玉清颜红肿着眼睛看着他,“我们都是苦命的人,都是孤儿,在这世上都没有亲人。”
夏桐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说道:“若你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真的吗?”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夏桐认真地点头。
“小桐哥哥。”她扑到他怀里,又一次泣不成声。
夏桐抿抿嘴,抱紧了她。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余晖染红了房间,让这个空间充满了神秘与温暖。
也许是亲情的温暖,这世上最大的温暖就是亲情。
两个孤儿成就了这世上最温暖的瞬间。
“小桐哥哥,你饿不饿?”
玉清颜站起来,从屋里的格柜里翻出一个手帕,来到夏桐面前,仔细打开,原来是一块杏花酥。
“这是前几天皇后娘娘赏给我吃的,我没舍得吃,一直留到现在。”她捧到他面前,认真地说,“小桐哥哥,你吃吧,这皇宫里的东西可好吃了。”
夏桐笑道:“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妹妹自已留着吃吧。”
“你既然把我当妹妹,妹妹有好吃的怎可独享?小桐哥哥,你就吃吧。”她执意让他吃。
夏桐盛情难却,拿起杏花酥咬了一口,果然,这宫中的东西堪称一绝,一股酥甜儒香在口中弥漫开来。
“好吃吧,小桐哥哥?”她认真地看着他问。
“好吃。”夏桐点头,把剩下的半块塞进她嘴里,“你也吃。”
玉清颜被夏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嚼着杏花酥,眼睛弯成了月牙。
“小桐哥哥,等我们以后有了钱,就可以天天吃杏花酥啦。”
玉清颜憧憬地说着,嘴角还沾着些许碎屑。
“好,以后我们不仅要有吃不完的杏花酥,还要有漂亮的大房子。”
夏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眼中满是温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一群人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两人对视一眼,玉清颜先紧张起来。
“小桐哥哥,可能要来人了,丫鬟的房间里是不允许太监来坐的,除非是有对食关系的,我们这样,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可是大忌,是要挨板子的。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