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事就先不聊了。”
“你们赶紧去西边安全区。”刘喜说：“把能接的难民都接到对岸来，等时机一成熟，我们就带着这些难民一起离开南京。”
“好。”我和李大牛同时点头。
过了一会，我和李大牛走出民房，朝三山桥的岸边而去。
到了岸边，四周一片漆黑。
岸边有几条小木船，赵麻子一群人也在。
赵麻子看见我后，便朝我挥了挥大手：“吴连长，这些船太小了，怕是不够用啊。”
我走到岸边，看了一眼岸边的几条小木船。
这些木船最长的就三米，宽也不过两米，一条船最多就能载七八个人。
我走到赵麻子身旁，说：“先把船开过对岸去吧，能载多少难民是多少难民，总比一个都回不来好。”
赵麻子说：“吴连长，要不咱自已跑吧，别听那刘喜的。”
我想一巴掌过去，但忍住了。
“不行，我可以送你一条船，你自已跑。”
“不……不至于吧。”
“我欠你一个人情，不是吗？”我说。
赵麻子一低头就沉默了。
“走吧。”
“哦。”
赵麻子一脸无奈，只好乖乖的上了一条船。
我和李大牛也上了船，把船朝河对岸的方向开了过去。
船刚到对岸，一片废弃的民房里就跑出来十几个难民，有老人和妇女。
其中两个妇女跑到我面前，哭着说：“军爷，救救我们。”
我说：“没事，上船吧，我载你们去对岸。”
那妇女激动地点头：“军爷，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说完，两个妇女激动的跑上了船。
两个妇女身后，还有一群老人，我挨个扶着这些老人都上了木船。
十几个难民刚上船后，桥头的一片废墟里就射出来两发炮机炮弹，“咀咀”两声，炮弹落在我们船边的水面上。
水面“轰”的一声，卷起大片浪花，一个妇女从船上飞了出去。
我和李大牛迅速卧倒趴在船板上。赵麻子大喊：“不好！有埋伏！”
妇女落进水里，“咕噜咕噜”呛了几口水。
妇女在水面冒出一个头，连声大喊：“救……救我……”
李大牛起身，正要跳下去救，赵麻子伸手挡住。
“嘿嘿，我来，我去救。”
赵麻子一脸色眯眯的笑，一个猛子往水里扎了进去。
赵麻子跳进水里后，双手紧紧抱住了那妇女的身体，一边游，一边往船头方向拖。
我看着赵麻子那下流到极致的动作，但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说他什么。
退一万步来讲，他也是跳下去救人的。
过了片刻，赵麻子拖着妇女的身体上了船。
妇女浑身湿淋淋的坐在船上，嘴里还不停的呕吐着水。
这时，桥头的废墟里冲出来十几个矮小的身影，举枪朝我们船只方向“砰砰砰”射过来子弹。
李大牛抬头一看：“不好！快把船开走！快开船！”
船上，有两个白发老人胸口中弹，摇晃着身体“扑通”一下掉进河里。
我一时惊慌，伸手去拉水面上的其中一个老人。
手刚伸过去，一排子弹从我头顶飞过来，“嗖嗖嗖”嗡了几个响。
李大牛把我身体从船边往回拽，边拽边说：“涛啊，快跑，救不了了！”
两个老人一脸痛苦的漂浮在水面上，身体缓缓沉入水底。
赵麻子手握着双桨，拼命的把船朝对岸划过去。
此时，十几个小鬼子冲到岸边，举着三八大盖一排子弹砰砰又射了过来。
船上，又有几个人中弹，摇晃着身体掉进河内。
李大牛站在船头上，端起冲锋枪朝岸边那十几个小鬼子扫射过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
“去你姥姥的！”李大牛边扫边骂。
岸边，十几个小鬼子纷纷趴在地上，趴在地上仍然用步枪在射击我们的船只。
天色太黑，李大牛这一梭子过去，似乎并没有打中任何一个小鬼子。
有几颗子弹射到我们的船板上，破裂了一个窟窿，窟窿洞里溢出了一团水。
缓缓的，我们的船只开始往下沉。
李大牛急忙说：“快划呀，船要沉了！”
赵麻子满头是汗，拼命的划着船桨。
我抬头看向对岸，距离对岸只有七八米远的距离了。
“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
我回头看向李大牛，见李大牛胸口满是鲜血，连中了好几弹。
李大牛两只手捂着胸口，身体直直的站在船板上动也不动。
李大牛扭头冲我僵硬的一笑：“涛啊，永别了！”
我傻傻看着李大牛僵硬的表情，整个身体瞬间都麻木了。
李大牛迅速一转身跳进了河里，他身体落进河后，扑通砸出大片水花。
“大牛哥！”
我冲到船边，伸手去拉他身体。
李大牛跳进水后，两只手狠狠用力把我们船朝岸边推。
最后一下，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船咣当一下推到岸上。
我半个身体趴到船边上，手朝李大牛伸过去。
我哭着大喊：“大牛哥！把手给我！”
李大牛头漂浮在水面上，朝我微微一笑，脸慢慢从水面上沉了下去。
沉下去后，水面上冒出了几个血色的气泡。
赵麻子跳下船后，扭头朝我大喊：“吴连长，快上岸，上岸来啊！”
我没理赵麻子，趴在船边用手拼命的往水里捞。
两个士兵急忙冲到我身后，把我从船上拉了下去。
期间，我拼命的挣扎，指着水里大喊：“水里还有人，快下去救人啊！”
这时候，几个士兵脱了衣服，往水里猛扎了进去。
河对岸，十几个小鬼子的身影突然站起来，朝桥头废墟里跑了回去，消失不见。
这时，几个士兵在水里捞了十几分钟，李大牛的身体被捞上了岸。
我快速走过去看，李大牛躺在岸边脸色苍白，动也不动。
赵麻子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李大牛的胸口，说道：“死……死了。”
几个士兵湿淋淋的蹲在旁边，抱着头相互叹气。
同时，刘喜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一脸慌张的跑到我身后。
刘喜看见李大牛躺在地上，手重重的拍了下后脑勺。
“大……大牛哥死了。”
“他之前说，他最想吃山东的把子肉。”我蹲在地上边哭边说。
刘喜把脸一埋，长叹了一口气。
几秒后，他猛一抬头。
“放心！回头我给他整十几箱来。”
“让他在黄泉路上吃个够！”刘喜含着眼泪说道。
赵麻子蹲在地上点上了支烟，边抽边叹气。
旁边一群围着李大牛的士兵，也各自神色僵硬的低下了头。
我蹲在地上也哭了好一会，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