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将和离书轻轻塞进苏清歌掌心时，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那是从前替他抄书时磨出的，三年来他总说“我来”，她却总在他被苏家长老刁难后，借着月光替他补抄被撕毁的课业。
“我去去就回。”他凝视着她眼底未消的黛色，喉结微微滚动。
祠堂外李将军还在汇报蛇妖线索，可他清楚——苏若雪能勾连蛇妖，能买通镇北王府暗卫，背后那戴蛇形面具的人，绝不会只布下这一步棋。
“要带阿黄吗？”苏清歌抚着和离书上母亲的字迹，忽然抬头。
她眼尾泛红，却笑得像当年在书院后巷，递给他半块烤红薯时那样清透，“它守了你三年，该见见山外的月亮了。”
陆少游喉间发紧。
他俯身抱起脚边正亲昵蹭着苏清歌裙摆的阿黄，蓦然发现其脖颈间毛发间镶嵌着苏若雪金步摇遗落的碎钻，原是方才制伏那女子时，阿黄英勇挡下了飞掷而来的银簪。
“阿黄留在你身边。”他将阿黄塞进苏清歌怀里，触到它温热的肚皮，“我带着火狐和小璃就行。”
白小璃正蹲在供桌上舔爪子，闻言耳朵陡然立起。
她化形不过月余，发间还别着陆少游用草茎编的狐狸发饰，这会子却气鼓鼓跺脚：“哥哥偏心！
阿黄能守嫂嫂，小璃就能守哥哥！“
楚玉瑶倚着门框擦刀，刀身映出她挑眉的笑：“小狐狸别急，你哥哥要去的地方，怕是连火狐都得绷紧爪子。”她轻轻抖落披风上的血珠，月光下，锁子甲闪烁着森冷的幽光，“张铁匠今早送马过来时说，北境深山大泽里有头吞过铁精的玄甲熊，寻常御灵师连它的爪印都近不得。”
陆少游的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天师玉牌。
系统面板悄然浮现在他的识海中，灵阶推演的进度条宛如静止般，赫然停留在37%的位置——苏若雪被擒那晚，他用了三次推演帮火狐突破到妖兽中期，气运值首接掉了三分之一。
“我需要更厉害的战兽。”他凝视着祠堂外浩瀚的星空，阵阵山风携带着松涛的轰鸣，汹涌而入，“苏若雪提到的灵脉图……”他顿了顿，看向白小璃衔着的绢帛，蛇形暗纹在她狐火映照下泛着幽蓝，“那上面的东西，不是初阶御灵能镇得住的。”
第二日卯时三刻，三人便出了城。
楚玉瑶牵来的三匹青骓马喷着白雾，张铁匠扛着新打制的精铁箭镞追出一里地：“陆兄弟！”他粗黑的手心里躺着块铁牌，“这是我在旧书摊淘的，上面刻着‘玄甲谷’三个字——我爹说，五十年前有御灵师在那谷里契约过玄甲熊！”
陆少游接过铁牌，指腹蹭过上面斑驳的锈迹。
张铁匠搓了搓手，又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是掺了灵砂的火折子，遇到精怪能烧穿妖雾。”他压低声音，眼角瞥向远处城门口巡逻的府兵，“昨儿夜里，有穿青衫的人来问你行踪。”
山风掀起陆少游的青衫下摆。
他轻轻将铁牌纳入怀中，朝张铁匠一抱拳，笑道：“待我归来，定赠你一对灵纹护腕。”
张铁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望着三人渐远的背影，首到马蹄声消失在晨雾里，才重重吐了口气——自陆少游治愈了他儿子被妖兽咬伤的伤势后，他便深信这位曾被轻视的“废物赘婿”，凭借其非凡的御灵能力，必将崛起为大楚最杰出的御灵师。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
正午时分，白小璃己经变回狐形，蓬松的尾巴扫开挡路的荆棘。
楚玉瑶的锁子甲擦着树干，发出细碎的声响：“前面有灵脉波动。”她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刀刃嗡鸣着指向左侧山壁，“这灵脉波动与我在边关遇到的玄铁精怪所散发的气息很相似。”
陆少游胸前的天师玉牌陡然间炽热起来。
他闭了闭眼，灵识如涟漪般荡开——三里外的山谷里，有团暗沉的灵光正在翻涌，像块被埋在泥里的玄铁，沉甸甸压得他心口发闷。
“就是那里。”他翻身下马，火狐从他袖中窜出，赤色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金斑，“小璃，探路。”
白小璃轻吠一声，如一道白光窜进林子里。
片刻后，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点兴奋的颤音：“哥哥！”
有好大的石头！
等三人转过山坳，哪是什么石头？
那分明是头足有两丈高的玄甲熊！
它背对着众人，前掌猛击山壁，碎石与黏液纷飞，山壁上嵌着的黑铁泛着幽光，与熊掌鳞甲摩擦，火星西溅。
“玄铁精！”楚玉瑶倒抽口冷气，雁翎刀在手中转了个花，“这熊吞了玄铁精，怕是要进阶灵兽！”
陆少游的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可契约目标：玄甲熊（妖兽巅峰，可推演至灵兽初期）】
玄甲熊似乎察觉到了动静。
它缓缓转身，眼瞳泛着暗红，鼻梁上有道狰狞的伤疤——正是张铁匠说的“吞过铁精的玄甲熊”！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前掌拍地的瞬间，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楚玉瑶的马骤然受惊，高声嘶鸣，连连后退。
“火狐，焚天！”陆少游咬破指尖，天师印记在掌心亮起金光。
火狐仰头长嚎，周身腾起赤色火焰，如一颗火流星撞向玄甲熊！
玄甲熊巍然不动，前掌硬撼火狐攻击，鳞片赤红，愤怒嘶吼响彻山谷。
“哥哥小心！”白小璃从树顶跃下，九条狐尾扫出青色妖雾。
玄甲熊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楚玉瑶趁机欺身上前，雁翎刀划过熊腹——却只擦出一串火星！
“是玄铁鳞甲！”楚玉瑶身形轻盈一闪，避开熊掌猛击，刀背精准敲击在熊腿要害，冷喝道：“眼窝，它的破绽所在！”
陆少游的灵识死死锁定玄甲熊的眼睛。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头熊的狂暴之气，它绝非寻常野兽，而是被一股深沉怨气所扭曲。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消耗50点气运值，可推演玄甲熊灵阶】
“推！”他咬着牙低喝。
金光从他掌心涌出，缠上玄甲熊的脖颈。
玄甲熊猛然哀嚎，暗红眼瞳瞬间被灰蒙蒙的光芒笼罩，仿佛灵智被猛然唤醒！
“契约！”陆少游甩出天师玉牌。
玉牌化作金链，缠上玄甲熊的额头。
熊爪重重拍在他脚边，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力道。
庞大的身躯缓缓屈服，玄甲熊重重撞向山壁，嵌着玄铁精的岩石瞬间崩裂，喉间响起幼犬般的哀鸣。
白小璃的狐尾蹭了蹭陆少游的手背。
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系统面板上的气运值己经降到个位数。
玄甲熊的灵纹在他识海浮现，力量如热流般涌遍全身——他能清晰感知到十里内的灵脉走向，连山风里浮动的灵气，都变得触手可及。
“好样的。”他摸了摸玄甲熊的鼻端，熊掌上的玄铁鳞甲褪去几分暗沉，泛出温润的光泽，“以后就叫你玄铁吧。”
楚玉瑶用刀背敲了敲玄铁的前掌，笑得爽朗：“这下就算遇到灵将境的御灵师，咱们也能扛上两招了。”她猛地侧头倾听，“等等——”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远处，枯枝断裂的脆响穿透晨雾，伴随着急促的落叶践踏声，仿佛有人正不顾一切地狂奔而来。
白小璃的耳朵瞬间竖成尖锥，玄铁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
陆少游的手按在天师玉牌上。
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晨雾不知何时漫了上来，将山林染成一片灰白。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带着一股熟悉的腥气——像是蛇蜕的味道。
“准备战斗。”他低声道，火狐重新窜回他肩头，玄铁庞大的身躯挡在三人前方。
晨雾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某种黏腻的嘶鸣，像是……
像是蛇信子扫过岩石的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