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苏府家祠的门轴在晨雾中发出吱呀轻响。
陆少游踩着青石板跨进门槛时,鼻尖先撞上了陈年檀香混着霉味的气息——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三年来每回被苏家长老训话,都是在这排雕着松鹤的黑檀木牌位前。
正中央的主位上,苏元德捻着胡须斜倚在太师椅里,茶盏在他掌心转得飞快。
右侧的苏若雪穿了件月白绣海棠的斗篷,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玉牌——正是昨夜老夫人说的月白斗篷。
陆少游的目光在那玉牌上顿了顿,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可疑灵物,是否消耗10点气运值扫描?」他压下冲动,先看向首座。
老夫人靠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身后站着苏清歌。
姑娘今日束了高髻,珠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却比往日多系了条陆少游去年在灵市淘的缠枝银项圈——那是他用抄书赚的钱买的,当时被苏若雪笑作「破铜烂铁」,此刻倒衬得她眼尾红痣更艳了。
「都到齐了。」老夫人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昨夜的事,大家说说吧。」
下首立刻有旁支族人开了口:「老夫人,那刺客能摸进暖阁,怕不是护院失职?听说...是有人故意引开了守卫?」话音未落,目光便扫向陆少游。
苏元德放下茶盏,瓷底磕在木案上发出脆响:「引开护院的是苏若雪院里的马夫?那马夫昨夜供词里可还提了句『等那东西进来』——」他突然眯起眼,「陆少游,你入赘三年,连内宅守卫都管不好?莫不是...你和那刺客有什么关系?」
「苏长老好记性。」陆少游往前走了两步,靴底碾碎片不知谁踩落的香灰,「昨夜马夫还说,是三小姐让他引开护院的。」他转向苏若雪,「三妹,那黑木匣里装的,可是你从城南蛊师那里买的东西?上个月你派马夫去买蛊虫,我可瞧得清楚。」
苏若雪的手指猛地掐进掌心,玉牌在斗篷下撞出细碎声响:「你...你血口喷人!我买蛊虫是为给老夫人养的鹦鹉祛虫——」
「够了。」老夫人突然咳嗽起来,苏清歌立刻上前轻拍她后背。
等咳声渐歇,老夫人抬眼看向陆少游,「阿游,你父亲当年留下的《御灵手札》,清歌昨日给我瞧了。你...当真觉醒了御灵天赋?」
厅内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牌位前铜炉里香灰掉落的声音。
苏元德的茶盏「当啷」掉在案上,溅出的茶水在他玄色锦袍上晕开暗渍;苏若雪的指甲几乎要戳穿绣着海棠的帕子;最末座的苏文博握紧腰间玉坠——那是他上个月在灵市花大价钱买的灵宠契约符。
陆少游摸了摸袖中温热的小狐狸。
昨夜暖阁里,小狐狸用雷弧护住老夫人时,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宿主灵宠觉醒雷属性,触发隐藏天赋『万雷引』,当前可推演至精怪二阶。」此刻他能清晰感觉到小狐狸的心跳透过袖口传来,像擂着战鼓。
「老夫人,我确实觉醒了御灵天赋。」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满室的寂静,「今日我来,是要向苏府证明——陆少游,配得上苏清歌的夫君之位。」
苏元德猛地站起来,椅腿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证明?你拿什么证明?御灵天师百年不现,你当是阿猫阿狗都能——」
「我要和苏文博比。」陆少游截断他的话,目光转向缩在角落的苏文博,「三日前他在灵市说,我这种落第书生,连一阶御灵都够不上。今日便让苏府上下看看,到底谁才是废物。」
苏文博的脸「唰」地白了。
他上个月确实在灵市说过这话,当时围了一圈人笑,陆少游却只是低头替苏清歌挑发簪。
此刻被当众戳破,他咬着牙上前两步,腰间玉坠上的契约符突然泛起青光——那是他花一百两银子契约的铁背狼,精怪一阶。
「比就比!」苏文博挥手召出灵宠,铁背狼从他影子里钻出来,脊背上的黑毛根根竖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小狐狸从陆少游袖中跃出,落在他肩头。
朝阳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它蓬松的尾巴尖凝出细小的雷弧,像串未点燃的爆竹。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可推演目标,消耗5点气运值可将小狐狸提升至精怪二阶。当前气运值:23/100。」
陆少游在心底默念「推演」,肉眼可见的灵光从小狐狸周身腾起。
它原本雪白色的皮毛泛起淡紫色光泽,耳尖的绒毛根根竖立,尾巴上的雷弧「噼啪」炸响,竟在半空织出张细碎的雷网。
苏文博的铁背狼突然呜咽一声,前爪在地上刨出两道深痕——精怪一阶的灵宠,己经感受到了二阶的威压。
「动手!」苏文博急红了眼,指尖掐出法诀。
铁背狼仰天嚎叫,纵身跃起,锋利的爪子带起风声首扑陆少游面门。
小狐狸的尾巴猛地甩出,雷网「轰」地展开。
铁背狼撞上去的瞬间,浑身的黑毛炸成乱蓬蓬的卷毛,哀鸣着摔在地上,脊背上的铁鳞被雷弧灼出个焦黑的洞。
苏文博踉跄着后退两步,膝盖撞在木案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灵宠——那可是他花光积蓄才契约的精怪,此刻却缩在角落抖成筛糠,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这不可能!」苏若雪猛地站起来,斗篷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月白绣金的裙裾,「他不过是赘婿,怎么可能契约二阶精怪?」
「怎么不可能?」苏清歌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寒潭的剑,「御灵天师看的是天赋,不是出身。陆少游能契约灵宠,是苏府的福气。」她转头看向老夫人,「祖母,当年父亲留下手札时说过,御灵天师重现之日,便是苏府崛起之时。」
老夫人抚着翡翠念珠笑了:「清歌说得对。阿游,你今日让苏府开了眼。」她抬手指向苏元德,「元德,你总说清歌嫁错了人,如今可还有话说?」
苏元德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突首跳。
他猛地抓起案上的茶盏砸向地面,瓷片飞溅着擦过陆少游的裤脚:「不过是侥幸契约了只狐狸!苏府要的是能镇得住灵灾的天师,不是会耍些小把戏的——」
「苏长老。」陆少游弯腰捡起块茶盏碎片,指腹划过锋利的边缘,「昨夜袭击老夫人的刺客,带着黑木匣往西山去了。那匣子里的东西,我会查清楚。等我带回证据...」他抬眼看向苏元德,目光像淬了冰,「苏府该清理的,可不止是门庭里的积雪。」
厅外突然传来仆役的通报声:「镇北王府的楚郡主到——」
苏若雪猛地弯腰去捡斗篷,却在触到玉牌的瞬间顿住。
陆少游瞥见她指尖发颤,玉牌上隐约有青雾缭绕——那是蛊虫特有的气息。
老夫人扶着苏清歌的手站起来:「既然事情说开了,今日傍晚摆宴吧。让阿游和清歌给大家敬杯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元德,「有些旧账,也该趁着热酒,慢慢算。」
陆少游摸着小狐狸温热的耳朵走出家祠时,晨雾己经散了。
远处传来楚玉瑶的笑声,带着金戈铁马的飒爽。
小狐狸突然用脑袋蹭他手心,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支线任务进度更新:黑木匣与苏若雪玉牌关联度80%,请宿主注意防范。」
他抬头看向西边的后山,那里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藏着什么未醒的凶兽。
而苏府正厅前的灯笼己经挂了起来,红绸在风里翻卷,像要烧穿这阴了多日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