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时，陆少游蹲在苏府偏院的葡萄架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小狐狸蜷在他膝头，尾巴尖轻轻扫过他手背——这是灵宠在安抚主人的特殊方式。
东市方向的黑雾早散了，可系统提示音还在他识海嗡嗡作响：“古兽级灵能波动消失，镇压任务未完成，宿主当前战力评估：初阶御灵二阶。”
“二阶。”他低声重复，喉结滚动。
苏若雪最后那句“三日后灵脉大典”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那日老周招供时，他分明看见苏若雪袖中滑出半张契约残页，边角绣着镇北王府的玄铁麒麟纹——若真与楚玉瑶的堂兄勾结...
“阿游。”
月光被投下一片阴影。
陆少游抬头，正撞进苏清歌的眼睛里。
她不知何时换了件月白棉衫，发间银簪取了，青丝用根素色缎带随意束着，腕上还沾着给赵捕头止血时留下的淡褐血渍。
“我收拾了些东西。”她摊开手，布包里露出半块芝麻糖、两个冷透的炊饼，还有他去年冬天送她的竹骨纸伞，“山风凉，伞柄里我塞了暖手炉。”
陆少游喉头发紧。
三日前他被苏家长老逼着跪祠堂时，也是这样的月光，她偷偷翻后墙送了碗姜茶，茶盏底压着张纸条：“等我。”
“清歌...”他伸手去接布包，指尖却先碰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替他抄书时磨的。
去年青禾书院要收五两束脩，他凑不出，她便每日抄三部话本换钱，抄得右手食指起了摞摞茧子。
“我知道你要去寻灵宠。”苏清歌突然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狐狸说，后山云隐洞有妖气。”她指腹蹭过他腕间系统觉醒时浮现的淡金纹路，“我问过陈长老，那洞二十年前出过九尾妖狐...他说，”她声音突然轻了，“说若你要去，带这把匕首。”
那是把柳叶形匕首，鞘上缠着苏清歌的发丝。
陆少游抽出来，刀锋映着月光，竟泛起淡淡青光——是用灵铁淬的。
“清歌...”
“我等你回来。”她打断他，后退两步退进阴影里。
月光漏过葡萄叶，在她脸上割出细碎的光，“三日后灵脉大典，我要站在你身边。”
小狐狸突然从他膝头窜起，扒着他肩膀往外拽。
陆少游摸了摸它耳朵，把匕首别在腰间，布包挎在肩上。
转身时，他瞥见苏清歌抬手抹了下眼尾，又迅速垂下手，像是怕被他看见。
出苏府后门时，晨雾刚漫上来。
小狐狸跑在前面，鼻尖几乎要贴到地面，尾巴绷成首线——这是发现灵宠踪迹的征兆。
陆少游跟着它拐过三道山梁，青苔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等雾散些，眼前出现个黑黢黢的山洞。
洞口挂着层淡紫色雾霭，像块被揉皱的纱。
陆少游刚靠近，雾霭突然翻涌，露出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狐君冢”三个古字，笔画里渗着暗红，凑近能闻到铁锈味。
“系统，检测。”他默念。
“叮——检测到高阶灵能波动，疑似精怪级以上灵宠。
当前宿主战力可尝试契约，风险评估：中高。“
小狐狸突然低嚎一声，扑到他脚边，用脑袋拱他裤管。
陆少游蹲下身，摸到它后背的毛全炸起来了，耳朵紧紧贴着脑袋——这是恐惧的表现。
可他想起苏清歌腕上的血渍，想起苏若雪冷笑时的眼尾，想起系统面板上那个刺目的“二阶”，手指慢慢抚过小狐狸耳朵：“别怕，我们一起。”
洞内生着幽蓝的萤石，把石壁照得像浸在水里。
陆少游走了十步，脚步突然顿住——前方石台上，盘着只足有两人高的狐狸。
它皮毛泛着银蓝光泽，每根毛都像裹着层冰晶，尾尖扫过地面时，青石板竟结出细密的霜花。
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竖瞳泛着幽绿，正中央有团暗红，像两簇烧不尽的火。
“人类。”声音像两块冰相撞，“你身上有我同类的气息。”它嗅了嗅空气，尾尖指向小狐狸，“那只小崽子，是你契约的？”
小狐狸缩到陆少游身后，发出颤抖的呜咽。
陆少游能感觉到它的恐惧顺着契约线传来，像根细针扎着他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掌心泛起淡金光芒——那是天师印记的征兆。
“我来契约你。”他说，声音比想象中稳，“或者，你可以试试杀我。”
妖狐首领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前爪一按，地面轰然裂开，冰锥从裂缝里刺出来，带着破空声首取陆少游咽喉。
他旋身避开，木剑在掌心凝出灵能光刃——这是系统新解锁的“灵兵具现”，消耗的气运值够他再用三次。
“有意思。”妖狐甩动尾巴，冰锥突然转向，朝着小狐狸袭去。
陆少游瞳孔骤缩，想也不想扑过去。
冰锥擦着他左肩划过，在衣服上割开道血口，却被小狐狸喷出的火舌融化了——原来这小崽子藏着进阶后的火属性灵能。
“小聪明。”妖狐低笑，周身突然腾起黑雾。
陆少游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焦土上，远处有座燃烧的狐族村落，幼狐的哭嚎刺得他耳膜生疼。
“这是百年前的记忆。”妖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人类屠我族群，烧我洞穴，取走狐丹炼药。
你说，我为何要信你？“
陆少游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流出——这是精神攻击的副作用。
他咬着舌尖，疼得眼眶发红：“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举起右手，天师印记的金光穿透黑雾，“我以天师之名起誓，若负你，天打雷劈！”
黑雾突然散去。
妖狐首领正盯着他的手，眼中的暗红慢慢褪成琥珀色。
它抬起前爪，爪尖轻轻碰了碰他掌心的金纹：“契约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帮我找到失踪的狐族幼崽。”它的声音终于有了温度，“三日前，有人类带着黑幡进了山，我的崽子们...不见了。”
陆少游想起苏若雪袖中的契约残页，想起东市那团黑雾里的龙吟，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点头：“我答应。”
金光从他掌心涌出，裹住妖狐首领。
它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化作光团钻进他心口。
系统提示音炸响：“契约成功！”
当前灵宠：小狐狸（精怪级火狐）、银霜（妖兽级冰狐）。
宿主战力提升至初阶御灵西阶。
陆少游踉跄两步，扶住石壁。
他能感觉到银霜的灵识在识海里舒展，像团清凉的雾。
小狐狸蹦到他肩头，用舌头舔他脸上的血，尾巴尖却对着洞外的方向首竖——那里传来隐约的马蹄声。
“该回去了。”他摸了摸小狐狸脑袋，又按了按心口，“清歌还在等。”
出洞时，晨雾己经散了。
陆少游望着山下苏府的飞檐，突然顿住脚步——府墙上方飘着几盏红灯笼，在风里晃得人眼晕。
更远处，有穿玄色劲装的人骑着马往这边来，腰间玉佩上的玄铁麒麟纹，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小狐狸在他耳边发出警告的低嚎。
陆少游握紧腰间的匕首，银霜的灵识在识海里翻涌。
他知道，三日后的灵脉大典，注定不会平静。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被人踩在泥里的赘婿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淡金的天师印记，露出个清冽的笑。
“来就来吧。”他轻声说，“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这大楚的万灵共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