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己过三更,苏府后园的青石板被月光浸得发白。
陆少游立在海棠树下,指尖着腰间那枚温热的祖传玉佩——方才玄离用狼爪扒拉他裤脚时,他便知道,苏若雪的后手要来了。
“阿游。”苏清歌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他转头便见她倚着朱漆廊柱,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腰间那方刻着“苏”字的羊脂玉牌随之一晃。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白日里被苏若雪扯断的丝绦,此刻又被她细心系上了。
“清歌怕么?”陆少游走过去,替她拢了拢被夜风吹乱的鬓发。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比白日里暖了些,却还是凉得让人心尖发颤。
“我怕的从来不是刀枪。”苏清歌抬眼望他,眸中映着海棠花影,“我怕你为我涉险。”
树上传来细碎的响动,白小璃从枝桠间倒吊下来,狐尾卷着半片未谢的海棠:“阿游才不会涉险呢~小璃都闻到生人味儿了,就在东墙第三块青瓦后头。”她晃了晃尖耳朵,狐火在掌心凝成个小光球,“要烧了那瓦片么?”
“且让他下来。”陆少游反手按住腰间的铁尺——那是他入赘时唯一带的物件,原是青禾书院先生赠的镇纸,此刻倒成了称手的兵器。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轻声提示:【检测到敌意灵能波动,宿主可调用灵宠亲和技能提升感知】。
话音未落,东墙“唰”地掠过一道黑影。
那人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黑巾,手中长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首取陆少游咽喉。
“小心!”苏清歌指尖掐进廊柱,指节泛白。
陆少游不退反进,铁尺横档在颈前。“当”的一声金铁相击,他被震得后退半步,掌心发麻——这剑手的力道,竟比前日来砸场子的青鳞堂护院强了三倍不止。
白小璃的狐尾如灵蛇般缠上黑衣人手腕,狐火“嗤”地窜起:“坏东西,烫烫!”黑衣人闷哼一声,剑锋偏了三寸,在廊柱上划出道深痕。
“小璃,牵制他下盘。”陆少游抹了把嘴角的血——方才被剑气擦破的,“清歌,退到影壁后!”
苏清歌咬着唇退开两步,却没有躲进影壁后的阴影里。
她解下腰间玉牌攥在手心,盯着黑衣人翻飞的剑花,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黑衣人显然没把白小璃放在眼里,反手挥剑斩断狐尾上的火焰,剑尖虚点陆少游胸口,突然变招刺向苏清歌!
“清歌!”陆少游瞳孔骤缩,铁尺掷出的瞬间,整个人扑了过去。
他能听见系统疯狂提示:【宿主危境!
灵阶推演触发,消耗气运值200,白小璃当前战力+30%】。
白小璃的狐火陡然暴涨成赤红色,她尖叫着撞向黑衣人后背。
那人身子一歪,剑尖擦着苏清歌耳侧划过,在她鬓边扯下一缕青丝。
“敢动阿游的人?”白小璃的声音染上兽类的低嚎,狐尾上的绒毛根根竖起,“小璃要咬断你的喉咙!”
黑衣人终于变了脸色。
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劈向白小璃,却见那团赤红火光突然散开,竟是白小璃化回了原形——一只火狐撞开短刃,利齿咬上他的手腕。
“啊!”黑衣人痛呼,长剑当啷落地。
陆少游趁机扑上,铁尺重重砸在他后颈。
黑衣人闷哼着栽倒,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
“阿游!”苏清歌奔过来,颤抖的手抚上他发疼的后肩——那里被黑衣人短刃划开道血口,“你受伤了!”
“小伤。”陆少游扯下衣角胡乱包扎,目光落在黑衣人面上。
他伸手扯下黑巾,露出张陌生的脸,左颊有道蜈蚣似的伤疤,“青鳞堂的标记?”他翻起对方衣领,果然见锁骨处纹着条青鳞小蛇——那是青鳞堂死士的标记,白日里他在密信里见过。
“苏若雪好狠的手。”陆少游捏紧那枚蛇形标记,“青鳞堂的死士,都是吞了毒囊的。”
话音刚落,黑衣人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
白小璃惊得跳开,狐尾尖沾了点血立刻缩成毛球:“他、他在毒发!”
“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捕快提着灯笼冲进来,身后跟着西个举着朴刀的捕快,“陆公子,我听见动静就带弟兄们赶来了!”
陆少游蹲下身,黑衣人己经没了气息。
他翻出对方怀中的半块虎符,递给李捕快:“青鳞堂的死士,苏若雪派来的。
李捕头,麻烦你把这具尸体送到衙门,顺便查查这虎符的来历。
“得嘞!”李捕快接过虎符,灯笼光映得他脸上的络腮胡发亮,“陆公子今日这手,当真是...当真是了得!”他招呼手下抬走尸体,临出门又回头,“陆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差人去衙门找我!”
庭院重归寂静。
夜风卷着海棠花瓣掠过廊柱上的剑痕,苏清歌的指尖还停在陆少游的伤口旁,没敢碰。
“清歌。”陆少游轻声唤她。
她抬头,便撞进他染了血的眼睛里。
那双眼比白日里更亮,像是淬了星火的黑玉:“方才我扑过来时,突然想起三年前入赘那日。
你站在正厅门口,穿月白裙,撑着油纸伞。“他扯了扯嘴角,”那时候我就想,若有一日能护着你,便是被全苏府的人戳脊梁骨,也值了。“
苏清歌的眼尾慢慢红了。
她举起那方羊脂玉牌,轻轻按在他心口:“我母亲说,玉牌认主,心诚则灵。”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今日...它好像真的认主了。”
陆少游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他能听见她心跳如鼓,和着自己的,在夜风中敲出同一个节奏。
白小璃蜷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用狐尾卷走落在他肩头的花瓣,耳尖却悄悄红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敲过五更。
陆少游望着东天泛起的鱼肚白,在苏清歌发顶轻声道:“清歌,天亮了。”
而在苏府西角门,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正悄然驶出院门。
车帘内,苏若雪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她望着车外渐亮的天色,喉间溢出低笑:“北境商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