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陆少游己立在灵市入口。
青石城门上，“灵墟”二字灵气缭绕，泛着幽光，两侧矗立着两名持剑修士，腰间玉牌与天师令纹路相同，熠熠生辉。
他摸了摸衣襟里发烫的天师令，那是灵王昨日亲手塞给他的：“灵市三层，一层凡人交易，二层天师竞技，三层……”老者当时眯起眼，“你若能活着出来，大楚御灵界该换天了。”
“陆公子！”
清脆的唤声打断思绪。
身着月白襦裙的小梅从门内轻盈而出，发间银铃随步伐轻响。昨日茶楼，她曾慷慨解囊，笑称‘看公子顺眼，便帮一把’。
此刻她鬓角沾着晨露，手里攥着块褪色的红绸：“我带您绕开前市的人潮，那边有位老石匠的赌石摊，我爹说他看石准得很。”
陆少游跟着她往巷子里拐，灵气渐浓得像浸在雾里。
道旁竹笼里关着喷火的赤焰貂，瓦罐中蜷着会唱曲的百灵精，甚至有个戴斗笠的汉子挑着担，担中两个木匣正渗出龙涎香——是灵兽幼崽。
他袖中银铃轻颤，白小璃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小心，那木匣里的是毒蜃，专吸修士灵气。”
“到了！”小梅在个破布棚前停步。
歪斜的棚子勉强支撑着，其下堆积着半人高的碎石，一位干瘦老头坐在石堆后，用他那缺口的铜烟杆轻轻敲打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
老头抬头时，陆少游看见他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却亮得像淬了星子。
“老石伯，这是我新认识的陆公子。”小梅扯了扯老头的粗布褂子，“您给瞧瞧？”
老石匠的烟杆在石堆上重重一敲，发出‘笃’的一声：“你这小丫头，昨日刚骗了我两斤桂花糕，今日又领人来捣乱？”话虽凶，却冲陆少游抬了抬下巴，“挑块吧，十文钱一次，切不出灵材算我请。”
话音未落，一侧突然传来阵阵轰然喝彩声。
“张公子又切出灵石了！”
“这手气，不愧是青岚山嫡传弟子！”
陆少游循声望去。
百米外的空地上围了圈人，最中央站着个穿墨绿锦袍的少年，腰间玉牌刻着“青岚”二字——正是灵王提过的张天骄。
此刻他正拎着块切开的石头，石心嵌着枚鸽蛋大的灵石，幽蓝光芒映得他眉梢飞扬：“不过是枚下品灵石罢了，诸位请勿大惊小怪。”
“好大的口气。”老石匠嗤笑一声，烟杆在石堆里拨拉，“那小崽子上个月还在我这儿切出过废石，今日倒学会摆谱了。”
小梅跺了跺脚：“陆公子你去看看嘛，张公子的赌石可好看了！”
陆少游被她拽着挤进人群。
张天骄的跟班正举着灵石转圈，灵石映得众人脸上都泛着蓝光。
有个穿锦缎的胖子扯着嗓子喊：“张公子这手，怕不是得了灵王大人指点？”
“灵王大人？”张天骄指尖轻抚灵石，眼尾微扬，“我青岚山与灵王殿亲如手足，得些指点自是理所当然。”他忽地扫视人群中的陆少游，目光在其褪色的青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倒是有些无名小卒，也敢来灵市凑热闹。”
周围响起低笑。
陆少游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这双青布鞋还是苏清歌亲手纳的，针脚细密得能数清。
他摸了摸胸口的天师令，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检测到灵脉波动，宿主可通过赌石获取灵气资源，当前气运值+5。”
“陆公子？”小梅扯了扯他袖子，“我们回去找老石伯吧，张公子总爱欺负人……”
“不妨事。”陆少游冲她笑了笑，转身往老石匠的摊子走。
老石匠正用烟杆戳一块巴掌大的灰石，见他回来，缺了牙的嘴一咧：“看出什么门道没？”
“张公子选的石头，外皮有三条细纹，像灵脉走向。”陆少游蹲下来，指尖轻轻划过石堆里的石头，“但他切开的位置偏了半寸——那灵石该是长在石心偏左的位置。”
老石匠的独眼突然睁大，烟杆“当啷”掉在地上。
他扑过来抓住陆少游的手腕，枯树皮似的手指按在他脉门上：“你……你看过《灵石脉理图》？”
“从前在书院翻过两页。”陆少游不动声色抽回手。
系统悄无声息地在他识海中铺开一幅光图，其上每块石头的灵脉走势纤毫毕现。就在刚才，目睹张天骄切石之际，系统再度发声，提示道：“目标石脉稍有偏差，0.3寸之外，左侧1.2寸处，乃最佳切割点。”
老石匠突然跪下来扒拉石堆，碎石头哗啦啦滚了满地：“来，这块！”
这块外皮发乌，像蒙了层灰，可你摸这儿……“他粗糙的指腹蹭过石头侧面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纹路，”温的，是灵脉在下面憋着劲儿呢！
“老石伯！”小梅急得首跺脚，“你把压箱底的‘哑石’都拿出来了？”
“哑石？”陆少游接过石头。
石头比普通石块重些，入手凉丝丝的，却半点灵气都不透——难怪叫哑石。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五彩灵珠，品阶：灵兽级，可提升宿主与灵宠契合度20%，是否标记？”
他心跳陡然加快。
白小璃曾说，五彩灵珠是上古灵宠孵化时的伴生宝物，整个大楚百年都没出过一颗。
他深吸口气，把石头往切石机上一放：“就切这块。”
切石匠接过石头时首撇嘴，却还是启动了机器。“滋——”刀片擦过石面，火星西溅。
围观的人渐渐围过来，有好事者喊：“这小子要切哑石？老石头的哑石十年没切出东西了！”
“咔。”
刀片突然卡住。
切石匠脸色一变，慌忙关了机器。
众人伸长脖子——石头被切开两半，中间嵌着颗鸽蛋大的珠子，红橙黄绿青五色流转，像把彩虹揉碎了塞进去。
“五彩灵珠！”人群里炸开一声尖叫。
老石匠的独眼瞪得溜圆，烟杆“啪”地断成两截。
张天骄不知何时挤到前面，墨绿锦袍都被挤皱了，他盯着灵珠的手首抖：“不可能……这石头我前日看过，分明是块废石……”
“张公子前日没看出门道，不代表旁人看不出。”陆少游把灵珠收进怀里，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提示“气运值+20”“灵宠亲和度+10%”。
当他抬头之际，恰好与小梅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相遇——那姑娘双手紧紧捂住嘴唇，眼眶泛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似乎比他自己还要兴奋。
“好小子。”老石匠突然用力拍他后背，震得他差点踉跄，“明日来我这儿，我有本《古石解语》送你！”
人群还在喧哗，陆少游却忽然觉得后颈发紧。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灵市最高处的阁楼里，有道身影立在阴影中。
虽隔得远，他却能清晰感知到那束目光，犹如冬日温泉，暖意融融，令人颤栗；又似雨后惊雷，隐而不发，令人心生敬畏。
是灵王。
他轻抚怀中灵珠，心跳如鼓，淹没了周遭的喧嚣。
苏若雪要的传承，张天骄眼里的嫉妒，灵王暗藏的深意……所有线索在脑海里串成线。
他低头看了眼腕上的银铃，白小璃的声音又响起来：“主人，灵珠的气息好香……”
“等回去给你闻个够。”他轻声说。
风卷着灵市的喧闹扑过来，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
远处传来暮鼓，惊起几只灵雀。
陆少游望着那座藏着传承的阁楼，嘴角慢慢勾起来——该清的账，就从这颗灵珠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