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玻璃幕墙浇成流动的瀑布，莫无伤松开深蓝色领带，后槽牙无意识磨动着。显示器蓝光映在他瘦削的颧骨上，像给大理石雕像镀了层磷火。这个姿势保持三小时了——自从发现西门子工控协议里的异常数据包。
"莫总，第三轮融资文件。"林小棠的声音带着警校生特有的脆劲。女孩捧着文件夹的手指关节发白，她总在刻意模仿刑侦队长的站姿，却不知道马尾辫末梢那缕天生的卷发早出卖了紧张。
莫无伤没回头，鼻腔里钻进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又是幻觉。自从三年前那场爆炸，每逢雷雨天气，碎裂的混凝土与血腥味就会在记忆里翻涌。他扯开左腕西装袖口，疤痕像条蜈蚣盘踞在小臂，那是青龙帮的钢管里崩出的钢筋划的。
红光骤然炸满整个机房。
"西门子PLC漏洞激活！"老陈的咆哮混着键盘碎裂声。这个西十岁的红客老兵总说电子战场没有硝烟，此刻却把机械键盘敲出了迫击炮阵地的气势。莫无伤抄起战术手电时，瞥见监控屏上三十六个画面正在上演诡异的默剧——炼钢厂的机械臂跳起芭蕾，输油管道阀门跳着抽搐的踢踏舞。
机柜呼吸灯己全部猩红，像极了那晚燃烧的仓库。莫无伤舌尖顶住上颚，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战术手册在保险柜里发烫，扉页那句话突然浮现在眼前："真正的防火墙，从来不在芯片里。"
"穹顶协议启动。"他声音像淬火的钢。
城中村网吧里，刀疤强后颈的观音刺青渗出汗珠。劣质显示屏蓝光打在他塌陷的鼻梁上，进度条卡在99%的瞬间，他想起三爷说过的话："那姓莫的是头孤狼，得用猎枪对着眼珠子打。"
"强哥，他们系统在喂假数据..."黑客的南方口音突然变调，所有屏幕跳出猩红的盾牌标志。刀疤强抄起键盘砸向主机，钢制指虎在木质吧台犁出三道沟壑。雨水顺着铁皮屋檐淌成帘子，他摸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通话键上的指纹印泥还带着上个目标的血渍。
云盾科技楼下，十二辆改装摩托的轰鸣撕碎雨幕。黄毛混混的棒球棍在玻璃门前划出银色弧线，却在离门锁三公分处僵住——整条街的LED广告牌突然开始高频闪烁，霓虹灯光在雨帘中投射出诡异的几何图形。林小棠盯着监控屏上跳出的十三张通缉令，食指无意识着警用甩棍的橡胶握把。
"声波驱散己启动。"她声音发颤，想起毕业演练时第一次按下催泪弹发射钮。次声波穿过雨幕的刹那，黄毛突然跪地干呕，棒球棍在积水里漂成苍白的浮尸。
莫无伤立在监控室阴影里，腕表秒针跳动声与服务器蜂鸣形成古怪的和弦。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瞳孔骤缩——是《克罗地亚狂想曲》，师傅最爱在渗透测试时放的曲子。
"穹顶裂了缝，小心漏了真佛。"电子合成音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莫无伤拇指抵住虎口旧伤，那是十六岁在黑网吧被抓时烫的烟疤。落地窗上突然绽开血花，林小棠用镊子夹起纸条时，一滴血珠正沿着"货柜码头"的"码"字蜿蜒爬行。
老陈突然剧烈咳嗽，监控回放画面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球上跳动。莫无伤放大玻璃反光，后颈汗毛根根首立——那个残缺的鬼面观音纹身，和父亲战术手册里夹着的旧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泛黄照片背面那句"1993.7.21，血债未偿"突然在记忆里燃烧起来。
暴雨砸在中央空调外机上，奏响重金属般的鼓点。莫无伤摸出贴身收藏的战术手册，扉页钢印在闪电中忽明忽灭。林小棠正在给纸条喷鲁米诺试剂，蓝光映亮她警徽挂坠上"0719"的编号——正是三年前仓库爆炸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