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块可真不是一个小数目,乔家父母刨去吃喝一年都剩不下来那么多钱。
乔栋梁闻言一愣,随即重重叹了口气,“咏梅和你一起长大的,我和你妈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当然那事以后虽然我们说不往来,但她竟然来了那就是有事相求。”
乔栋梁闻言一愣,随即重重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军装袖口磨破的边角。
"咏梅和你一起长大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像是穿过岁月的尘埃,"那会儿家里困难,三个孩子分一个鸡蛋吃..."他望向窗外的梨树,目光悠远,"我和你妈把她当自己孩子看待..."
文咏珊红着眼眶接话:"可她今天既然来了,那就是遇到难处了,我们当父母的真能见死不救了。"
乔薇薇的眼圈倏地红了,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梦中那些画面又浮现在眼前——林咏梅站台阶上,对着狼狈不堪的她露出讥讽的笑容;乔家父母落魄后她也从来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爸妈,"她的声音发颤,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们想过...林咏梅可能根本不会还这钱吗?"
文咏珊就轻声道:"薇薇,借钱这事,借出去就别想着还。"她看着墙上照片中林咏梅的笑脸,那件呢子舞裙的布料还是她当年从自己的演出服上省下来的。
乔栋梁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军装肩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当年她爹临走前..."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把人托付给了我,那我就把她当亲生女儿照顾。"
“所以我这个女儿对她就要处处忍让是吗?”
客厅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乔栋梁的背影在夕阳下微微一僵,军装肩章折射的光斑在墙面上轻轻晃动。他缓缓转身,脸上的皱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刻。
"薇薇..."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爸不是这个意思。"
文咏珊颤抖的手抚上女儿的脸颊:"傻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乔薇薇的眼泪终于决堤:"那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我让着她?"她指着照片上林咏梅灿烂的笑脸,"她抢我的舞鞋,你们说'咏梅比你更需要';她弄坏我的琴谱,你们说'她是无心的'..."
窗外的梨树剧烈摇晃,抖落一地花瓣。顾宴默默握住乔薇薇发抖的手,发现她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
乔家的老式座钟敲响六下时,三人的思绪划到西年前。
林咏梅跪在地上,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爸!妈!"她的额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军裤膝盖处很快洇出深色水痕,"求求你们...小梅求你们,就这一次..."
文咏珊手里的搪瓷缸"咣当"掉在地上,茶叶泼洒在褪色的红砖地上,像一团污浊的蛛网。
"咏梅!你这是干什么!"乔栋梁去拽养女的胳膊,却被死死挣开。
"我二十一了...这是最后的机会..."林咏梅抬起脸,泪水冲开脸上薄薄的雪花膏,露出底下暗沉的冻疮疤痕——那是去年冬天在露天舞台候场时落下的,"下次招考我就超龄了!薇薇...薇薇还能再等等,可我是真喜欢舞蹈,薇薇天赋又好我知道我比不过她,但我没机会了..."
军队文工团尤其是舞蹈队通常偏好16-20岁的年轻人,因身体柔韧性、可塑性强,适合长期高强度训练。而军区政治部的新规定——每个家庭政审资源有限,一个家庭限推一个名额。文工团海选的比赛上乔薇薇更是展现出色。
16岁的乔薇薇靠在小厨房门框上,闻言挑了挑眉。
她慢悠悠地从父亲抽屉里偷来的大前门烟盒里抽出一支,故意在指尖转了两圈才叼在嘴上。没点燃——她还不敢真抽,但架势要摆足。
"薇薇!"文咏珊条件反射地呵斥,"把烟放下!"
"紧张什么呀..."女孩拖长声调,舌尖把烟卷顶到嘴角,"我又不会真抽。"
她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养姐,突然咧嘴笑了,"咏梅姐,我也是真喜欢跳舞呀。"
林咏梅的抽泣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薇薇你还有机会……可是我年龄己经超了,如果我不能进去我就再也进不了了。”
“咏梅姐,书记说了,只要有能力可以适当放松政策。”
“可我……”林咏梅知道第一年文工团招选其实还没有那么严格,越到后面竞争越多。林咏梅的瞳孔猛地收缩:"薇薇,你还有父母宠爱,你不进文工团也没关系的..."
“可我也想进啊。”
听此林咏梅从地上站起来,她冷笑一声看着乔家父母,“你们就是都不想看我好过对吧?如果我是你们亲生女儿,你们就会答应让我进文工团了吧?乔薇薇只是晚一年进去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从来没有把我当家人看待。”
"咏梅,"乔栋梁放下手中报纸,声音低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去年冬天你发烧,是薇薇冒雪去卫生所给你买药;你脚伤复发,是你妈天天背你去医院..."
"假惺惺!"林咏梅歇斯底里地大笑,"不就是做给你们看吗?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一切!"
"够了!"文咏珊突然站起来,浑身发抖,"咏梅,你摸摸良心说话!薇薇有的哪样你没?去年买新舞鞋,是你挑剩下的才给她;每次炖鸡汤,鸡腿都是你的..."
"因为你们可怜我!"林咏梅抓起茶几上的果盘砸向墙壁,瓷盘在全家福照片旁炸开,"都是你们欠我的,如果我爸还活得好好的,我需要这么低三下西寄人篱下的过日子吗?这都是你们欠我的,也都是我应得的!"
"吵什么吵,"乔薇薇把烟拿下来,一点点撕碎烟纸,棕黄的烟丝簌簌落在地上,"文工团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她突然把捏碎的烟丝砸向墙壁,"砰"地甩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