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尚未停歇,警局后巷的积水映着霓虹灯扭曲的倒影。陆沉坐在SUV副驾驶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车窗边缘,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丈量心跳与呼吸之间的空隙。
沈翊在后排翻阅着刚从档案室带出的卷宗复印件,纸张被潮气浸得微微发软。他低声念道:“林婉秋生前供职于城东画廊,那地方现在归私人收藏家所有……”
“不是收藏家。”陆沉打断他,“是市长张思德的情妇。”
沈翊一愣,抬头看向他的侧脸。路灯掠过时,那张冷峻的脸庞仿佛被切割成两半,一半藏在阴影里,另一半透着铁灰色的光。
他们都知道,这趟调查不会轻松。
画廊早己关门,保安系统却异常严密。陆沉绕到后门,用备用钥匙顺利打开通道。昏暗的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在缓慢移动。
“别开灯。”他低声道,率先摸黑向前。
展厅内陈列着大量抽象油画,色调阴郁,像极了某种压抑的情绪。他们在最角落的一幅画后找到了林婉秋的工作日志,封皮泛黄,边角卷起。翻开第一页,日期停留在三年前——正是她死亡前一周。
“她记下了谁的名字。”沈翊指着一行潦草字迹,“K.S.D.——张思德?”
陆沉没有回答,而是将日志收进证物袋。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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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务局的档案室比想象中安静得多。陆沉站在一排排高耸的铁柜之间,指尖划过那些贴着编号的文件盒。管理员坐在角落里打盹,桌上摊着一份己经凉透的盒饭。
他轻手轻脚地抽出一本旧档案,翻到关键页码,瞳孔骤然收缩。
死者李昊,二十七岁,生前职业为自由摄影师,死因是中毒窒息。但真正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出生证明上的信息:父亲栏写着“陆建国”,母亲栏空白。
陆建国,是他失踪多年、曾被定性为初代毒枭的父亲。
而李昊,是他的私生子。
陆沉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己变得冰冷。
“你在找什么?”管理员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迅速合上档案,面不改色地答道:“一份税务申报记录,查漏补缺。”
管理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继续打盹。
陆沉起身离开,脚步沉重如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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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家侦探的办公室藏在老城区一栋破旧写字楼里。墙上挂着几幅模糊的监控截图,角落里堆着未整理的资料箱。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烟灰落满了领口。
“你确定要查你妈?”他吐出一口烟圈,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我确定。”陆沉把一张银行卡推过去,“只要你不问理由。”
侦探沉默片刻,点头接过,“她最近常去城西别墅区,具体哪一栋我不清楚,但拍到了她和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见面。”
照片上的女人面容憔悴,眼角细纹清晰可见。陆沉盯着她的表情,心里某个角落忽然抽痛起来。
那是他记忆中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时他刚考上警校,母亲说要去国外散心。后来他才知道,她所谓的出国,不过是搬进了张思德安排的公寓。
陆沉站起身,将照片塞进口袋,“谢谢。”
侦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掐灭手中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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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顾言戴着橡胶手套,正用镊子夹起尸体胃部残留的一撮干枯花瓣。
“玫瑰花茶。”他低声自语,将样本放进试管。
化验结果出来后,他盯着屏幕眉头紧锁。花瓣中检测出微量致幻剂成分,属于一种非法合成物质,市面上极为罕见。更诡异的是,这种致幻剂的分子结构,竟与陆沉办公室茶柜里的某款茶叶高度相似。
他拨通陆沉的电话。
“我在查一起连环命案。”顾言开门见山,“死者胃部发现了一种含致幻剂的玫瑰花茶,成分和你办公室的茶叶一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是说,我办公室的茶叶……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言顿了顿,“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茶叶是从哪里来的?”
“市政府慰问品。”陆沉声音低沉,“每年都会送一批给各部门。”
顾言心头一跳,“那批慰问品,可能己经被动了手脚。”
“我知道了。”陆沉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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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警局大楼只剩零星几盏灯亮着。陆沉独自坐在审讯室里,桌上摆着三份文件:李昊的出生证明、林婉秋的日志复印件,以及顾言提供的致幻剂分析报告。
他将三者并列铺开,目光在每一行字间游走。
李昊是他的同父异母弟弟,林婉秋死前见过张思德,而致幻剂的来源指向市政府——这一切串联起来,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收紧。
手机震动了一下。
加密邮件。
陆沉点开附件,画面跳转,出现一段视频。
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被反绑在椅子上,脸上布满伤痕。镜头缓缓拉近,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是李昊。
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捂住了嘴。
画面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你以为真相是什么?陆沉,你父亲当年犯下的罪孽,你母亲从未真正离开过。”
陆沉猛地屏住呼吸。
那声音,是张思德。
视频戛然而止。
他握紧手机,指节发白,眼中燃起一股冰冷的火焰。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