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柳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角落那道审视的目光。他清洗完器具，拿起一块干净的干布，开始擦拭不锈钢操作台面。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布面划过光洁的金属表面，带走最后一点水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的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很平静，甚至有些……呆板？眼神专注地看着台面，仿佛擦拭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件需要精心呵护的艺术品。那专注的神情，透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平凡。
卫苏凝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擦拭的动作。从操作台，到冰槽的边缘，再到榨汁机的底座……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的动作稳定得如同机器，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看着看着，卫苏凝瑶心中那荒谬的烦躁感，竟奇异地被一种更深的困惑所取代。
一个弹指间能令星辰陨落的存在，为什么会如此……认真地擦桌子？
这种极致的反差，本身就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感。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风铃轻响。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小哥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柳记！23号单！两杯珍珠奶茶去冰半糖！”
“稍等。”公孙柳应了一声，放下抹布，转身开始操作。他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舀珍珠，加冰，倒红茶，冲奶精，封口……每一个步骤都严格按照流程，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却毫无美感可言，透着一种流水线作业的机械感。
卫苏凝瑶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冰魄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就在公孙柳转身封口的瞬间，她的目光再次飞快地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腕。那串廉价的塑料珠链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动着，在午后的阳光下，塑料的劣质光泽暴露无遗。几颗珠子碰撞，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廉价玩具般的“咔哒”声。
昨夜那转瞬即逝的深邃幽光，如同幻觉般遥远。
难道……真的只是错觉？是自己追寻《九幽镇狱真章》太久，心神被那残页的混乱气息所扰，才在那个午夜产生了如此荒诞的幻视？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混合着昨夜残留的震撼和那丝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在她心中翻腾。她放下喝了一半的柠檬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杯壁。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在柜台后，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般，精准制作着两杯普通奶茶的背影。
平凡，普通，呆板……却又笼罩着一层连她都无法看透的、深不可测的迷雾。
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公孙柳将打包好的奶茶递给外卖小哥，收钱，找零，动作流畅自然。然后，他再次拿起那块干布，回到操作台前，继续他未完成的擦拭工作。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平凡得如同这座城市里任何一个为了生计奔波的普通人。
卫苏凝瑶静静地坐着，如同角落里一尊冰雕的美人。店内的甜香，窗外的车流声，外卖小哥离去的脚步声……构成了一幅再普通不过的都市午后图景。
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个被胶合板封住的破碎窗洞边缘，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腐朽与混乱**的气息，如同最细小的尘埃，悄然从木板的缝隙中逸散出来，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奶茶店温暖的空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