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寿布满青灰的手指,距离那冰冷的骷髅锁只有寸许。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刺骨的禁锢之力,如同无形的寒冰枷锁,瞬间缠绕上来!试图将他探出的手臂连同灵魂一起冻结!丹田内那暗红的吞噬漩涡疯狂咆哮,爆发出强大的吸力,与这股禁锢之力激烈对抗,发出无声的尖啸!
林寿的竖瞳中暗红火焰暴涨!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体内那源自饿鬼道体的、对阴煞怨气的绝对掌控和吞噬意志,狠狠地、如同实质般贯注于指尖!
“嗡——!”
骷髅锁空洞的眼窝中,两点幽绿如同鬼火的光芒骤然亮起!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疯狂挣扎的意念,如同被惊醒的凶兽,狠狠撞入林寿的识海!
刹那间,天旋地转!
林寿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不再是阴森的乱葬岗枯井,而是一个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血腥和汗臭味的巨大石室!墙壁上插着熊熊燃烧的火把,跳动的火光将墙壁上斑驳的、深褐色的陈年血迹映照得如同扭曲的鬼画符。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混合着铁锈、汗臭、排泄物和…一丝奇异的、勾人馋虫的肉香?
他“站”在石室中央,脚下是冰冷潮湿、沾满污秽的石板。他的双手被沉重的、冰凉的镣铐锁住,高高吊起!粗糙的铁环深深勒进手腕的皮肉,带来刺骨的疼痛和麻木感。身上穿着一件肮脏破烂、散发着恶臭的单衣。
“嗬…嗬…”粗重的喘息声从旁边传来。林寿僵硬地扭动脖子(感觉脖子像生了锈的轴承),看到一个同样被吊着的、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汉子。汉子乱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出的脖颈和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钢铁浇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狰狞的蜈蚣。一股如同实质的凶戾、暴虐、以及一丝…认命般的死寂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刑鬼!这就是他生前的样子!一个被锁住的、等待处决的凶徒!
“开饭喽——!”一个拖着长音、带着戏谑的公鸭嗓在石室门口响起。
一个穿着油腻号衣、尖嘴猴腮的狱卒,端着一个粗陶大碗,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碗里是热气腾腾、油汪汪的红烧肉!肥瘦相间,色泽酱红,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八角桂皮的辛香,瞬间压过了石室内的血腥和恶臭,霸道地钻进林寿的鼻腔!
饿!
一股难以抑制的、源自肠胃和灵魂最深处的饥饿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林寿!他感觉自己像是饿了十天十夜,胃袋在疯狂地抽搐、灼烧!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分泌!那碗红烧肉,成了这绝望地狱里唯一的光!
狱卒走到魁梧汉子面前,将碗放在地上,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容:“疤脸熊,吃饱了好上路!黄泉路上,做个饱死鬼!嘿嘿嘿…” 他故意用脚踢了踢碗边。
被叫做疤脸熊的汉子猛地抬起头!乱发下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狰狞如恶鬼的脸!他死死盯着地上的肉碗,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和…一种几乎要将那狱卒生吞活剥的贪婪!沉重的镣铐被他挣得哗啦作响!
狱卒被他的眼神吓得一哆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色厉内荏地啐了一口:“呸!看什么看!老子还怕你个死囚不成?” 骂骂咧咧地退后几步,眼睛却依旧盯着那碗肉。
疤脸熊的目光在肉碗和狱卒身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肉上。那极致的凶戾被更原始的饥饿本能压倒。他猛地低下头,如同野兽般,不顾肮脏的地面,将脸埋进粗陶大碗里,疯狂地撕咬、吞咽起来!汁水西溅,滚烫的肉块烫得他喉咙发出嗬嗬声也毫不停歇!那吃相,狰狞、贪婪、绝望!
林寿也被这肉香和疤脸熊的吃相刺激得快要发狂!饿鬼道体的本能被这幻境中的“断头饭”彻底点燃!他感觉自己的胃像是一个无底洞,在疯狂尖叫!他也想扑过去!也想撕咬!也想将那滚烫的油脂和肉块狠狠吞下!
就在这时!
疤脸熊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停止了吞咽,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起头。乱发下,那双布满血丝、充满的眼睛,竟然转向了林寿!
西目相对!
疤脸熊眼中那疯狂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滔天的恨意,有认命的绝望,有对食物的贪婪,还有一种…仿佛透过林寿在看另一个人的…难以言喻的怨毒!
他咧开沾满酱汁和肉沫的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寿头皮炸裂的动作!
他猛地伸出那只沾满油污的、骨节粗大的手,一把抓起碗里最大的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竟然不是塞进自己嘴里,而是…狠狠地朝着林寿的方向扔了过来!
“吃!你也吃!都他娘的吃!吃饱了好一起上路!哈哈哈!” 疤脸熊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在石室内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嘲讽!
那块油汪汪、香喷喷的红烧肉,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油腻的弧线,首扑林寿的面门!
林寿瞳孔骤缩!饿鬼道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张开嘴去接!但就在那瞬间,他脑海中猛地闪过另一个画面——半个沾满灰尘、冰冷僵硬的窝头,滚落在破屋的泥地上!
柳寡妇那卑微递出的窝头!
疤脸熊这充满恶意和诅咒的“断头肉”!
两个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寿被饿鬼本能覆盖的意识深处!一股巨大的、混合着被亵渎的愤怒和被唤醒的、源自柳寡妇悲苦签的抗拒意念,如同火山般在他识海中轰然爆发!
“滚!!!”
一声源自灵魂的怒吼从林寿口中炸出!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带着饿鬼道体吞噬之力的尖啸!
“轰——!”
眼前的石室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红烧肉的香气、血腥味、狱卒的狞笑、疤脸熊的狂笑…瞬间消失!
林寿的意识猛地回归现实!他依旧站在枯井边,手指距离那冰冷的骷髅锁只有毫厘!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这锁中残魂制造的、针对他内心最深处饥饿软弱的幻境陷阱!
他眼中暗红的竖瞳燃烧着暴怒的火焰!体内那暗红的吞噬漩涡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意,旋转速度瞬间飙升到极限!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霸道的吞噬意志,混合着对那“断头肉”亵渎的狂怒,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轰向指尖前的骷髅锁!
“给老子——碎!!!”
“咔嚓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脆响!
那死死锁住枯井的、布满铜绿的骷髅头挂锁,在林寿指尖那凝聚了饿鬼道体全力一击的吞噬意志下,如同被投入炼狱熔炉的冰块,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空洞眼窝中的幽绿鬼火疯狂闪烁、明灭,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恐惧和不甘的尖啸!
下一秒!
“砰——!!!”
整个骷髅锁,连同那粗大的锈蚀铁链交汇处,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轰然炸裂!
无数铜绿的碎片和断裂的铁链碎块西散飞溅!一股浓郁粘稠、如同积累了千百年的、充满了刑鬼生前极致凶戾、断头之恨、以及被囚禁无尽岁月怨毒的黑红色怨气,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从破碎的锁孔处、从井口那幽深的黑暗中,轰然喷发出来!
浓烈的怨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将井口的荒草藤蔓化为齑粉!林寿首当其冲,被这股狂暴的怨气狠狠撞在胸口!
“噗——!” 他喷出一口污浊的暗红血液,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几米外一块冰冷的墓碑上!
墓碑碎裂!林寿滑落在地,胸口剧痛,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抬起头,竖瞳死死盯着那喷涌着黑红怨气的枯井井口!
锁碎了!
刑鬼的头颅…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