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游抱着苏清歌冲进李大师暂住的小院时，后颈还沾着火星子。
老木门“吱呀”一声被踹开，正伏案整理灵宠图鉴的李大师猛地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小友这是——”
“先看伤。”苏清歌攥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可指尖却烫得惊人。
陆少游这才惊觉她额头覆着薄汗，方才在火场里吸了太多浓烟。
他大步跨进里屋，将她轻轻放在竹席上，转身就要去提药箱，却被她扯住袖口。
“先说正事。”苏清歌咳了两声，目光扫过站在门口的李大师，“他们提到了玉佩和灵脉。”
李大师的手在腰间两下，那串挂着青铜铃的天师令突然轻响。
他关上门，搬了张矮凳坐在床前：“慢慢说。”
陆少游将巷子里听到的只言片语倒了个干净，末了摸出腰间温热的玉佩：“系统激活时，说过‘万灵共主当掌天地灵脉’，可我从前只当是系统的噱头。”
李大师的指节叩在木凳上，发出“咚咚”闷响：“灵脉之说...百年前御灵师鼎盛时，确实有天师能沟通地脉灵气养灵宠。
后来灵气枯竭，世家便垄断了仅存的灵脉。
你这玉佩...“他眯眼凑近看了看，瞳孔突然缩成针尖，”这纹路是’万灵锁‘，当年第一任灵尊用来镇压上古灵脉的法器！“
苏清歌的手猛地攥住陆少游的手腕。
他能感觉到她指甲掐进肉里的疼，却更心疼她眼底翻涌的担忧：“所以他们要抢玉佩，是为了...控制灵脉？”
“不止。”李大师扯下天师令上的青铜铃，在掌心搓出暗青色光泽，“血煞符的黑气里有腐尸味，我前日在都城听说，张天骄他爹张万川最近常往乱葬岗跑——那地方埋着当年反抗世家的御灵师尸首，怨气重得能养邪物。”
窗外的夜风吹得窗纸哗啦响。
陆少游突然想起玄离被血煞符影响时的癫狂，想起苏清歌缩在床底攥着短刃的模样。
他喉咙发紧，伸手覆住苏清歌冰凉的手背：“得做准备了。”
李大师起身推开窗，月光漏进来，照见他鬓角的白发：“明日去灵市。
张万川的符咒来自邪道，老东西我在灵市混了三十年，说不定能翻出点旧账。“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陆少游就被竹帘外的响动惊醒。
他睁眼时，苏清歌己经穿戴整齐，正将一包药粉塞进他怀里：“李大师说玄离受了暗伤，这是清淤散，混在灵食里喂。”
她发间还沾着昨夜火场的灰，却梳得整整齐齐。
陆少游伸手替她拂去，指尖触到她耳后未消的红痕——那是方才他替她擦药时，她咬着唇不肯喊疼留下的。
“清歌，你...”
“我跟你们一起去。”她转身将短刃别进腰间，刀鞘上缠着的红绳晃了晃，“苏文博前日翻我房里的账册，我早让人在他靴底粘了追踪粉。”
李大师的笑声从院外传来：“好个苏姑娘！
走，去西市最老的’古玉斋‘，那掌柜的藏着本《邪符录》。“
灵市的晨雾还未散尽，青石板路上己经挤满挑着竹筐卖灵草的贩子。
陆少游牵着玄离走在中间，小璃化作巴掌大的狐形蹲在他肩头，橙红狐毛被露水打湿，正蔫蔫地舔爪子。
“到了。”李大师停在一扇褪了漆的木门前，门楣上“古玉斋”三个字被虫蛀得缺了角。
掌柜的是个瞎眼老头，听见脚步声就笑：“李天师又来翻旧账？”
“老周头，借你那本《邪符录》。”李大师拍了拍柜台，“就看血煞符那章。”
老头摸索着从柜台下抽出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间飘出陈腐的檀香。
陆少游凑过去，见上面画着歪扭的符咒，旁边批注：“血煞符，以三灵宠精血为引，混百人怨气，可蚀灵宠神智。
破法...需至纯灵物镇之。“
“至纯灵物...”苏清歌突然指着书角的小字，“这里写着，千年雪狐的狐丹，或者...天师令的青铜铃？”
李大师猛地摘下天师令，青铜铃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当年我师父用百年雷击木芯铸的，确实至纯。”他将铃铛塞进陆少游手里，“你收着，关键时刻能镇邪。”
“那我们分工。”陆少游捏着铃铛，掌心被烫得发红，“我去后山给玄离和小璃喂灵草，清歌跟着追踪粉找苏文博的落脚点，李大师研究怎么用铃铛破血煞符。”
苏清歌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玉佩：“小心，他们可能盯着玉佩。”
暮色漫上屋檐时，三人在李大师的小院汇合。
陆少游刚推开院门，就闻见炖灵草的香气——小璃正扒着厨房窗户，尾巴尖沾着半勺灵膏，见他进来立刻缩回爪。
“玄离的伤好了七成。”他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片发光的鳞甲，“在后山遇到只受伤的青鳞蛇，用灵草换了片鳞，给小璃炼狐火用。”
苏清歌从袖中抖出张地图，用炭笔圈了三个点：“追踪粉在城南废宅、城西当铺、北市茶楼都有痕迹，他们应该在这三个地方碰头。”
李大师举着青铜铃，铃身浮起层淡青色光雾：“我用天师诀温养了半日，现在能镇半柱香的血煞黑气。”他将铃铛系在陆少游腰间，“万不得己时捏碎，能撑到灵宠反应过来。”
晚风卷着饭香钻进屋子。
陆少游望着桌上的灵草粥，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府吃的冷饭，想起今天苏清歌翻书时沾了墨的指尖，想起小璃偷偷往他碗里塞灵膏的模样。
他喉头一热，握住苏清歌的手：“等解决了他们，我们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去看楚玉瑶说的塞北草原，看小璃说的狐族月湖。“
苏清歌的耳尖瞬间红透，却没抽回手：“先打赢这一仗。”
木窗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
陆少游猛地起身，玄离己经挡在他身前，黑毛根根竖起；小璃的狐火“刷”地窜起来，在半空凝成狐狸头。
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苏文博的尖笑：“陆少游！
张公子他爹带了血煞老怪来，你拿什么——“
“闭嘴！”张天骄的喝声比脚步声更急。
李大师抄起天师令挡在门口，青铜铃发出清越的响。
陆少游摸向腰间的铃铛，触感滚烫如昨。
他望着苏清歌抽出短刃的手，望着玄离绷紧的脊背，突然笑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