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被撞开的刹那，穿堂风裹着铁锈味的血气灌进屋子。
陆少游后腰抵着八仙桌沿，指腹在腰间青铜铃的纹路里碾过——这铃铛被李大师用天师诀温养半日，此刻正顺着肌肤往他血脉里钻着暖意，像团活的炭火。
“陆少游！
张公子他爹带了血煞老怪来，你拿什么——“苏文博的尖笑卡在喉咙里，因为玄离己经挡在陆少游身前。
这头黑背狼犬脖颈的鬃毛根根倒竖，露出的犬齿泛着冷光，喉咙里滚出的低哮震得窗纸簌簌响；白小璃的狐火“刷”地窜起来，在半空凝成半人高的赤狐虚影，火舌舔过苏文博的发梢时，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
“闭嘴！”张天骄的喝声比脚步声更急。
这位灵市出了名的天才少年攥着柄刻满符咒的青铜剑，剑穗上沾着星点血渍，显然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
他额角挂着汗珠，目光扫过玄离和狐火虚影时，喉结动了动：“苏文博，谁准你乱说话的？”
李大师抄着天师令挡在门口，青铜铃发出清越的脆响。
他白发被穿堂风掀起，眼神却比刀还利：“苏家小友，张家小友，大楚律例写得明白——私带邪修闯民宅，轻则杖责，重则抄家。
你们当这是儿戏？“
“李大师，这不关你的事。”苏文博扯了扯被狐火烤焦的衣袖，脸上却还挂着笑。
他身后跟着五个提刀的家丁，刀鞘上缠着血红色布条，血腥味正是从那些布条里渗出来的，“陆少游抢我苏家赘婿之位三年，今天不过是请他回府认个错。
至于张公子...“他斜睨张天骄，”张老爷疼儿子，派几个护院跟着，算什么邪修？“
陆少游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
他能感觉到掌心符咒的纹路——这是今早用玄离的狼毫血画的镇邪符，原本打算给苏清歌防身的。
此刻符咒边缘微微发烫，像在提醒他：该动了。
“清歌。”他侧头，目光扫过苏清歌握短刃的手。
她指节泛白，短刃是用玄铁铸的，刃身映着她冷白的脸，“后门。”
苏清歌立刻会意。
她先前查探苏文博踪迹时，早把这小院的地形刻在脑子里了——东墙有棵老槐树，枝桠能搭到隔壁裁缝铺的屋顶；后门对着条窄巷，此刻月上柳梢，巷口该是无人看守的。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陆少游腰间的玉佩，压低声音：“硬拼的话，他们人多。”
“拼不得。”李大师的天师令突然泛起青光，显然感应到了院外的异常。
他朝陆少游使了个眼色，“我挡正门，你们从后巷走。”
“走？”苏文博像是听见什么笑话，“陆少游，你当这是苏府后厨？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挥了挥手，五个家丁立刻散开，刀光在暮色里划出半圆弧——他们竟早把小院围死了。
张天骄的青铜剑突然发出嗡鸣。
他盯着陆少游腰间的青铜铃，瞳孔微微收缩：“那铃铛...是李大师的？”
“张公子好眼力。”李大师冷笑，天师令上的青光又亮了几分，“这铃铛能镇半柱香的血煞黑气。
你爹请来的那位，若是敢踏过门槛，我倒要看看他的血煞功，能不能破我师父的百年雷击木芯。“
院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啼叫。
七声，连成串。
陆少游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白小璃设的警戒阵。
她化形前在狐族学过招灵术，用七只野鸦守着小院方圆三里，此刻鸦鸣急促，说明有更危险的东西来了。
“走！”他突然拽住苏清歌的手腕，玄离立刻窜到前头，用身体撞开东墙的老槐树。
白小璃的狐火“轰”地炸开，赤狐虚影张牙舞爪地扑向苏文博，逼得那五个家丁连退三步。
李大师的天师令震得嗡嗡响，青光如网般罩住正门，把试图冲进来的人全挡在门外。
“想跑？”苏文博抹了把脸上的狐火余烬，脖颈处突然浮现出青紫色的血管——竟是被狐火灼伤了魂魄。
他嘶声尖叫：“给我截住！
打断陆少游的腿！“
五个家丁红着眼扑过来。
为首的刀客举刀劈向玄离，却见黑狼犬突然腾空跃起，利齿咬中他手腕的麻筋。
刀客痛呼着松手，玄离顺势叼住刀，转身劈向另一个家丁的小腿——这是陆少游教它的“以彼之道”，用敌人的武器伤敌人。
苏清歌的短刃划出银弧，割断了扑向陆少游的家丁的腰带。
那人大惊失色时，她己经拽着陆少游闪到槐树底下。
老槐树的枝桠吱呀作响，玄离叼着刀守在树下，白小璃的狐火在头顶盘旋，像盏移动的红灯笼。
“后门！”陆少游喊了一声。
可当他们绕到后院时，却见巷口站着个穿黑袍的老人。
他脸上蒙着青布，只露出一双泛着血光的眼睛，掌心托着团黑红色的雾气——正是血煞老怪。
“小友，往哪走？”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张老爷花了三条灵脉请我，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张天骄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显然没料到父亲会请动这种邪修——血煞老怪在大楚是被通缉的，杀一个能换千两黄金。
他攥紧青铜剑的手在发抖，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前辈，我们只要陆少游的天师系统，其他的...”
“天师系统？”老人血光暴涨的眼睛突然眯起，“原来你小子藏着这宝贝？”他朝陆少游伸出手，黑雾如毒蛇般窜来，“拿来。”
陆少游的后背贴上了院墙。
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青铜铃烫得惊人，几乎要烧穿布料。
苏清歌的短刃横在他身前，玄离的低哮变成了狼嚎，白小璃的狐火凝成了实体狐爪——但这些在血煞老怪的黑雾面前，都像纸糊的。
“系统，激活御灵契约。”他在心里低喝。
眼前闪过一行蓝光：【检测到宿主生命危机，开启紧急召唤。】
“白小璃，契约·现！”
一道白光炸响。
等众人再睁眼时，白衣少女己经站在陆少游身侧。
她发间别着朵火红色的狐尾花，眼尾的红痣像滴血，身后九条狐尾在暮色里翻卷如焰。
血煞老怪的黑雾触到狐尾的瞬间，竟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像热油泼在冰上。
“谁准你伤他？”白小璃的声音甜得发腻，可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她指尖轻轻一弹，最前面的狐尾扫过血煞老怪的手腕——黑雾骤然消散，老人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苏文博瘫坐在地，裤裆里渗出可疑的水渍。
张天骄的青铜剑“当啷”落地，他盯着白小璃身后的九条狐尾，声音发颤：“九...九尾天狐？”
李大师的天师令掉在地上。
他望着白小璃翻卷的狐尾，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九尾天狐，能焚尽天下阴邪，乃上古瑞兽。
陆少游望着白小璃的侧影，突然笑了。
他之前总觉得这小狐狸贪嘴又爱撒娇，此刻才明白，她藏起的爪子，比玄离的利齿还锋利。
血煞老怪踉跄着后退，黑雾再也凝聚不起来。
他指着白小璃，声音里终于有了惧意：“你...你是...”
“我是他的灵宠。”白小璃歪头，狐尾卷起陆少游的手腕，“现在，该算算你们伤他的账了。”
晚风卷着狐尾花的香气掠过巷口。
没人注意到，白小璃眼尾的红痣，正泛起比狐火更炽烈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