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亦萧看着她问:“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司徒晓莹想了想,说道:“大家这样乞讨也不是办法,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如今,外面的天气这么冷,我们还有老人。这破庙也不是个能住的地方。
“可不是么,上官婆婆今日咳嗽几次。想是昨天夜里给冻到了。”
欧阳亦萧说:“我们也想去暖和的客栈。可没钱啊,我们这样乞讨,一日三餐都吃不饱,就别奢望住暖和屋子了。”
司徒晓莹听了也犯了难。
这逃命天涯之人,不但丢掉了家园。还丢掉了一生的积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切都得从头来过,也真是难了。
忽然间想起了荷香交给她的包袱,那里面或许有些银子,于是,就放到地上解开看。结果立刻闪了众人的眼。包袱里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居然还有几根黄灿灿的金条。
有了这些金条,一切的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众人都欣喜于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之时。司徒晓莹却想起了那个与她日夜相伴的荷香。那个用自已的生命帮助自已逃脱的荷香。她不但救了自已,她逃亡时藏在包袱里金条也救了狐族这群落魄人。
荷香是伟大的。
只是她不在了,死就死了,还要被花妖糟蹋,司徒晓莹替她感到委屈。
有了这些金条,司徒晓莹也就有了日后的安排。她没有立刻带这群人去住暖和的客栈,因为她怕引起敌人的注意。这群没有战斗力的狐族人,一旦被敌人窥到,连个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她让大家在破庙里又凑合一晚。到了天亮,她差欧阳亦萧去镇上转转,买下一座空宅,然后让大家住进去,这样的安排,也是最为妥当。
“这座宅子,是镇上一个姓姚的人家,他家的公子去年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也就举家迁往了京城。这宅子也就闲置了半年有余,昨日我出来找闲置的宅院。正巧了,赶上这家的管家按主人的吩咐回来处置,我就买了下来。一口价两根金条。”
听着欧阳亦萧的介绍,司徒晓莹站在院子里。仔细打量着这座能出状元郎的宅子。宅院虽然建造得不显豪华,却也是标准的四合院。正南一溜宽敞的大瓦房,东西厢房各居。足够他们这群人住了。
“很好,我们总算有了自已的家。”司徒晓莹目光亮亮地说道。离孤山暂时回不去了。她想带着这群落魄的狐族人暂时找个地方住下,这个住处也就是他们的家了。
就这样,他们一群人在这里住下来。司徒晓莹又让上官婆婆去外面给大家买些新的衣服回来换下乞讨的衣服。大家出来进去的总算有个样子了。
住过几日,司徒晓莹觉得这群人总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买宅院虽还剩下了金条,但只出不进总有花没了的一天。若是以前她不会为了钱财发愁,没有了钱财她大不了带他们出去抢些回来便是了,但经历了离孤山惨遭屠戮,又在渔村听了夏桐的故事。她到底还有悔悟。悟出是自已以前错了。所以她决定以后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宁可饿死也不偷不抢,不要不义之财。
普通人在世上苟活无非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种地,收获了粮食有吃有喝。二是做生意。倒买倒卖赚了钱再去买粮食,也是一种活法。
司徒晓莹选择前者显然周期太长了,有点来不及了,所以她决定选择后者。
她把欧阳亦萧喊了过来,这群落魄的狐族人,也就他年轻力壮,其他的老弱病残也帮不上她忙,所以有什么事她还是要找他商量:“我们这群人总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买宅院还剩下点金条。我想用它做些生意,你觉得怎样?”
“这几日我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不谋而合了。”欧阳亦萧看她说道:“只是我们要做什么生意呢?”
司徒晓莹想了想。提议道:“要么,我们开个布行,我是这样想的,这麻布是每个人家做衣服都需要的,不愁没有生意。还有我们这里女人多些,也可以让他们都去帮忙。自已纺布也可以在自已店里买,也算多笔收入,你觉得怎样?”
“族长,考虑得很周到,我这就去街上租个门面。”
欧阳亦萧在街上转了两日,也就把门面租了。又雇人收拾了几天,布行也就正式开了。
如司徒晓莹想的那样,布行开了就有生意。每日或多或少地都有了收益,这也让司徒晓莹的心安了下来。
欧阳亦萧读过几年私塾。她让他做掌柜的也放心。如此,她也能留在宅院里安心地养胎。
火盆里炭火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喝了两口茶后身体越发的热了,额头居然都沁出微汗。
温暖让她有些慵懒,她无力地倚在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越发鼓大的肚子,轻轻地呢道:“孩子,我们终于有家了,再也不用到处奔波了。”
进了腊月就是年,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他们这群落魄的人就在这个出过状元的宅院里过了一个年。
这个象征着一家人团圆的年,他们过得并不好,因为越是过年越让他们每个人思念已故的家人。哪个还能高兴得起来。
每逢佳节倍思亲,命苦的人每逢佳节泪涟涟。
人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任何人也没有办法,不管怎样?好也是,坏也是。这个年随着一阵细碎的鞭炮响起,还是过了。
冬天过了。春天也就不远了。
天气日渐回暖,屋里的炭火也灭了。
这也是司徒晓莹分娩的日子了。
这几日上官婆婆和另一个女人都在日夜守候着床上躺着的司徒晓莹,这分娩也没个准日子,哪敢离开一会。
临近了,她忽然有些害怕。
她这个不惧怕生死的人居然害怕生孩子?那也许不是害怕。是女人一种天生的恐惧。也是女人最无助需要亲人守候的时候。亲人的守候会给她带来安全感,亲人的守候会给她安慰。
她想母亲若在多好。
就像上官婆婆那样每日守在她的身边。母亲最懂她的心。她说的体已话定能让她心中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忽然又想起夏桐。
无论他们怎样,他都是肚里孩子的父亲。也是她曾经爱过的人。他若再也能给她安慰吧?
只是这都是想想罢了,摆在面前的生死,她只能一个人面对。
她有些悲壮。没有一丝豪气的悲壮。她鼻子酸了。
阵痛又扯上了身体内的伤,让她多了一份平常女人分娩的痛苦。这是报应。她觉得自已做了错事。此时的所有都是报应。
那一刻,她恨得自已要死,都不想活了。
上官婆婆到底年纪大了,跑进跑出累得已经是气喘吁吁。一边指挥着那个弱小的女人烧来一盆热水,还不忘用手帕给她擦汗,给她加油!
“族长,使劲……”
“啊……”
“露头了,使劲……”
“呜呜呜。”
“使劲……”
一声尖细响亮的哭声,在这个人世间响起。
“族长,恭喜你,是个公子。”
她耳边响起了上官婆婆兴奋地喊叫,身经一卸,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体力渐渐地恢复,她疲倦地睁开眼睛。
“族长,你醒了?”
上官婆婆似一直守候在她身边,见他醒了,第一时间说了话。
“我的孩子呢?”
她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已的孩子,那是她的骨肉,十月怀胎分娩带到这个世上的亲人。
这世上什么都很虚,唯有亲人最是依靠。
“在这里哎。”
上官婆婆把襁褓里的一个小儿抱到她的面前,给她看。她看他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十分可爱。一层层喜悦就在心里荡漾开了。
“是儿子还是女儿?”
司徒晓莹记不得她临睡过去上官婆婆的喊叫了,所以她想确认一下。
“是公子。”上官婆婆摇晃着襁褓里的婴儿,欢喜地说。
司徒晓莹脸上温暖地笑着,点点头。
“只是,公子还没有名字,还望族长快些给他起个名字好。”她喃喃说道。
司徒晓莹听了怔住了。
还要给孩子起名字,这倒也让她犯了难,不知道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她想孩子是夏桐的,按照规矩,孩子也该姓夏。不管日后夏桐认不认这个孩子,都改变不了孩子姓夏的事实。想起了夏桐。忆起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股暖意又升上了心头。
她记得她和他相遇在去年的初夏,要么就叫夏天吧,也算他们认识的纪念。
“叫夏天,你看怎样?”
她的话一出口,上官婆婆完全愣住了。因为她知道他们的爱恨情仇,就是那个叫夏桐的带人围剿他们的离孤山,害得三十里狐族惨遭屠戮,只剩下他们在这些侥幸活命之人,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在她眼里夏桐是整个狐族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今,让怀里这样可爱的小儿。和他扯上关系,他的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司徒晓莹能看出她的心思,
她知道也要给她个适应的过程,她伸出手指去拨弄孩子的小嘴,口里喃道:“娘的小天天……”
睡着的小夏天很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皱眉咧嘴,发出了抗议。把她逗笑了。
“你看看,你把我们小夏天惹得不高兴了。”上官婆婆嘴里咕哝着。一边摇晃一边用手轻拍着,看她的样子她也接受了夏天这个名字。虽有些不情愿,但她想得通,这毕竟也是族长的家事,她也不便多说话。
司徒晓莹见她样子,会心地一笑。
小夏天的到来给这群落魄之人带来很多快乐。大家都想争着逗逗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只是上官婆婆不许,通通地挡回去。她对小夏天娇贵得很,生怕别人身上的冷气寒了他的身子。有时就算司徒晓莹伸出手,她都要自已先抓住试一下冷热,才肯放行。
司徒晓莹哭笑不得。
小夏天虽然姓夏,但他是狐族族长的孩子。也就是狐族的后代。几个月前狐族惨遭屠戮,留下的生者,恐怕不多。像小夏天这样的新生代恐更稀少,他代表着狐族的未来,狐族的希望,失去家人和家园的上官婆婆,自然宝贝他,没有得商量。
欧阳亦萧管理的布行生意越来越好。他到底胸有点墨,为人也和气,见人不笑不说话。这生意人最忌讳的是态度。有个待人接物的好态度,来的人也觉得舒服,若一句话把人噎死,谁还愿意来下一次?好歹又都是回头客,所以,生意好起来也是必然。
生意好这群人吃喝不愁了,又多了一个小夏天,司徒晓莹安逸地坐在院子里温暖的阳光下。心情舒畅惬意得很。
院角的杨柳在风里轻轻地晃动,已发了一丝新绿。衬托得晴空那一抹白云也干净如洗。
她想这样的日子也好。
这样的日子虽然平凡,但没有尔虞我诈的防备,没有提心吊胆的忐忑。没有费尽心机的算计,菜虽清淡吃得饱。床虽坚硬但睡得香。不出月子,她用手摸着肚子上的肉,感觉都胖了许多。
这是不是就是幸福呢?
如果是,原来幸福就是如此的简单,没有权利,没有金钱,只是简单的甚至有些枯槁的日子,就是幸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那样费尽心机去争取?真是个笑话。
“族长族长!”
上官婆婆的喊喝打断了她游走的思绪。她收回了神,认真地看过去。她怀里抱着哭声不断的小夏天正急匆匆地走来。
她问:“怎么了?”
“这几日,我总觉得孩子哪里有什么不对,只要一碰他就哭。开始我以为是换尿布吵了他。后来发现不换尿布,只要打开襁褓,我手碰他的胳膊腿,他就会哭,这肯定有问题。我们还是去外面请个郎中过来看看吧,孩子还这么小,万一有什么事,可是了不得。”她抱着孩子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啼哭的小儿半寸。
听她一说,她也觉得小儿是有些异常。每次喂奶他都表现得很乖。但只要去碰他的小胳膊腿,他就立刻会哭,就仿佛弄疼他般哭得撕心裂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