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把晾衣绳压成弧线，莫无伤的外卖服滴着水，在水泥地上洇出浦东地图的轮廓。二手笔记本散热口积了层灰，女儿贴的卡通猫耳朵卷起来，正好挡住监控视频里钟无艳的侧脸。
房东把催租单塞进门缝，纸张被湿气泡得发胀。莫无伤数着烟盒里最后三支烟，第七次播放硬盘里的监控录像。画面角落的生理盐水瓶标签反光，隐约可见"星火实验室"的钢印。
老张的电话在凌晨两点响起，背景音有重物拖拽声："莫工，B2的排水管..."通话突然中断，忙音混着雨声敲打铁皮窗。莫无伤摸出抽屉底的工牌，女儿贴纸下的芯片区留着暗红色指印。
巷口早餐摊飘来油条香，摊主老吴的收音机在播劳动仲裁案例。莫无伤要了碗咸豆浆，油花里浮着星火公司的外卖单残页，订单号被热油渍改成"0723"。老吴舀豆浆的手背有块烫疤，形状像极了服务器烧伤的电容。
地铁口的星火智能快递柜闪着蓝光。莫无伤用旧工牌刷开寄存格，摸到袋发霉的咖啡豆——是三年前和钟无艳熬夜时屯的。包装袋内侧用咖啡渍画着箭头，指向隔壁丰巢柜的0917号箱。
保安亭新换了人脸识别，莫无伤的脸在屏幕上碎成马赛克。穿雨衣的清洁工突然撞翻水桶，污水漫过闸机时，他瞥见监控室里老张的制服挂在椅背，袖口沾着褐色的印子。
0917号箱里塞着泛黄的《颈椎病康复日志》，夹页里是女儿化疗时的体温记录。莫无伤用打火机烘烤纸背，隐藏的墨迹显形：七组体温数据连成的折线图，竟与星火系统负载曲线完全吻合。
"莫工还留着这些破烂？"钟无艳的高跟鞋踩在水洼里，爱马仕丝巾掖着雨衣兜。她递来的伞柄刻着"MWS"，伞骨第三根有处焊接痕——正是当年他修服务器烙铁烫的。
老城厢的墙皮剥落处露出小广告残片。莫无伤数到第七个"通下水道"电话，在斑驳的"办证"字样下发现串褪色的十六进制代码。雨水顺着墙缝淌进领口，冰得他想起女儿临终前额头的降温贴。
出租屋楼下停着辆没牌照的面包车。莫无伤在窗边数到第二十三支烟蒂时，看见副驾上的人正在翻拍他扔的外卖单。那人腕上的智能表反着光，表盘裂纹与王总上周摔碎的砚台纹路相同。
暴雨夜的电表箱嗡嗡作响。莫无伤就着手机光检查硬盘，在接口铜片间挑出根长发——与钟无艳昨天落在他外套上的一模一样。解码进度条卡在72.3%，机箱风扇卷起女儿画作的碎屑，纸片在霉味里跳着圆舞曲。
凌晨西点，楼下传来金属刮擦声。莫无伤掀开窗帘，看见面包车后门渗着淡红液体，在积水里晕成黄浦江支流的形状。穿雨衣的人正往车上搬液氮罐，罐体标签残留的"生物"二字滴着水，像生锈的眼泪。
弄堂口的野猫突然厉叫。莫无伤摸黑跟到垃圾站，在酸臭的厨余堆里翻出半本实验记录。残页上的心电图与星火系统警报曲线重叠，主治医师签名处盖着钟无艳父亲的私章，印泥是诡异的淡蓝色。
早班地铁呼啸而过，震得窗框掉漆。莫无伤在晨光里摊开所有线索，女儿的笑脸从旧照片里望着他。风突然掀开窗帘，一缕阳光刺在星火系统界面上，将"0723"的弹窗警告烧成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