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卧槽！这是哪疙瘩？
我叫礼知心，土生土长的沈阳人，打小在中街附近长大，闻着老边饺子香和故宫红墙的味儿活到三十来岁。
要说咱沈阳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实在，外加一嘴自带喜感的东北话，走到哪儿都能跟人唠上两句。
可今儿个这事儿，咱实在是没法用“实在”来解释了。
我，礼知心，一个在沈阳故宫博物院混了五年临时工的小透明。
这会儿正西仰八叉地躺在一片齐腰高的草甸子里，闻着满鼻子土了吧唧混合着水草腐烂的腥气，脑袋瓜子嗡嗡的，跟被一万只大马蜂蛰了似的。
“嘶……” 我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后脑勺磕在硬邦邦的土块上，疼得我首咧嘴。
眼前是啥？
不是博物馆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也不是我工位上堆成山的古籍资料，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野甸子。
草长得跟发疯似的，半人高，绿莹莹的叶子上还挂着水珠，也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我刚才躺那儿压出来的。
远处倒是有几棵歪脖子树，树干上爬满了叫不出名的藤蔓，瞅着跟《鬼吹灯》里的场景似的，瘆人得慌。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掏出手机看看几点了，是不是上班又迟到了——虽说咱是临时工，可考勤制度还是得遵守不是？
结果手伸进去一摸，空的。
再摸另一个口袋，还是空的。
坏了！我那刚买没多久的二手苹果手机呢？还有我那串钥匙，上面挂着咱沈阳故宫的文创小铜人，老稀罕了！
“哎我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
得，别说手机钥匙了，连我身上那套刚买的冲锋衣都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呃，怎么形容呢？
粗麻布的褂子，颜色跟地里的土坷垃差不多，灰扑扑的，袖子短了一截，露出我黑黢黢的胳膊肘子。
下身是条同样材质的裤子，裤脚卷得老高，露出两条腿毛旺盛的小腿，脚上蹬着一双快散架的草鞋，脚趾头都快探出来透气了。
“啥情况啊这是？” 我使劲儿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嘶——” 疼！不是做梦。
那我是咋回事？
让人绑了扔这儿了？
可绑匪也不至于连我衣服都扒了，给我换身这破玩意儿吧？拍古装剧呢？
我站起身，踉跄了两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像灌了铅。
西周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我转了个圈，想看看有没有路或者人家，可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野草和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水黄不拉几的，打着旋儿往前流，看着就挺急。
“浑河？不像！
蒲河？也不像，蒲河没这么宽！
难道，难道是辽河？”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作为沈阳人，辽河那是打小听到大的，那不是咱沈阳三大河流之一吗？
突然想起昨儿个还在博物馆的契丹文物展厅里对着一具黄金面具发呆呢。
那玩意儿据说是从咱们沈阳法库的辽墓里出土的，做工贼精致，眼睛瞅着你的时候，跟活的似的。
当时我还跟同事老王唠嗑呢：
“你说这契丹人，当年在咱这旮沓可劲儿折腾，咋就没留下点啥念想呢？”
老王白了我一眼：
“净扯，咱这旮沓，早些年不都是契丹辽国的吗？
要不咋叫辽宁呢？”
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展厅里的灯闪了一下，我瞅着那黄金面具上的纹路突然晃了晃，跟水波纹似的，接着脑袋一沉，就啥也不知道了……
“卧槽！” 一个离谱到姥姥家的念头猛地窜进我脑子里，“难不成……我穿越了？”
这念头一冒出来，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穿越？那不是小说里才有的事儿吗？
咋就轮到我礼知心头上了？
我可没干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啊，不就上班摸鱼的时候多看了两眼文物吗？
再说了，就算穿越，你也得给我整个好点的行头吧？
就这身粗麻布褂子，跟叫花子似的，这是穿到哪个朝代的饥荒年景了？
我定了定神，努力回想历史课本里的东西。
契丹……辽朝……耶律阿保机……萧燕燕……沈阳在辽朝那会儿好像叫东京辽阳府？
不对，辽阳是辽阳，沈阳这边儿应该算辽河沿岸，属东京道管辖，好像叫沈州。
得，地理历史知识这会儿倒派上用场了，可知道这些有啥用啊？
我现在连自己在哪儿、啥年头都不知道！
“咕噜噜……”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我这才反应过来，从昨天晚上下班到现在，粒米未进，渴得嗓子首冒烟。
当务之急是找水喝，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顺便搞清楚这到底是哪疙瘩。
我拨开齐腰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河边走。
辽河的水看着挺浑浊，但至少是活水源。
我走到岸边，也顾不上干净埋汰了，蹲下来就着河水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河水划过喉咙，舒服多了，但也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天儿好像有点凉，不像六月天该有的温度。
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倒是挺足，但光线有点奇怪，不像是盛夏的毒辣，倒像是初秋那种温吞的暖。
“不是吧？穿越还带跨季节的？” 我心里嘀咕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就在这时候，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几个孩子的笑闹声，叽叽喳喳的，听着挺热闹。
我心里一紧，有人！
可这荒郊野岭的，咋会有骑马的人？
难不成是拍电影的剧组？
可别逗了，哪个剧组会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来？
我下意识地往草丛里缩了缩，想先看看情况。
马蹄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一个小姑娘清亮的吆喝声：
“驾！小银，跑快点！看我不超过你们！”
我扒开眼前的草叶，顺着声音望过去。
可不远处的一片开阔草地上，正有几个穿着打扮跟电视剧里似的小孩在骑马玩。
领头的那个小姑娘，骑在一匹雪白雪白的马上，身姿挺得像棵小白杨，手里的缰绳握得稳稳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睛亮得跟辽河水面上的阳光似的，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和胆气。
她穿的是件深色的紧袖短衣，下身是长裤，脚上蹬着皮靴，头上还梳着两个小揪揪，额前留着齐刘海，咋看咋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就是这行头……咋看咋像契丹人呢？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孩子，年纪都跟她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也都是类似的打扮，只是颜色和纹饰简单些。
他们骑着马在草地上兜圈子，互相追逐着，笑声跟银铃似的，洒了一地。
我看得有点懵。
契丹人？骑马的小屁孩？这场景……咋跟我刚才在博物馆看的辽代壁画似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小姑娘好像发现了我，她勒住缰绳，胯下的白马打了个响鼻，停了下来。
她歪着脑袋，好奇地朝我这边望过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点也不怕生。
“哎！你们看！那草窠里是个啥玩意儿？” 她扬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又脆又亮。
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勒住马，朝着我这边看过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个神经病。
“你是谁？” 小姑娘催马上前几步，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咋穿成这样式儿？怪模怪样的。”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褂子，又看了看人家小姑娘身上虽然简单但料子挺结实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再一听她说话，我愣住了。
这腔调……咋跟咱东北话这么像呢？
“哪疙瘩”、“咋整”这些词儿虽然没说出来，但那语气助词和尾音的拐法，跟咱东北话一样一样式儿似的！
我……” 我一开口，地道的沈阳腔就蹦出来了，“俺也不知道啊！姑娘，这是哪疙瘩？现在是啥年头啊？”
小姑娘被我这一嘴的东北话逗得抿嘴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哪疙瘩？
这旮沓是辽河边上呗！
年头……我爹说现在是应历年间，具体啥时候我也说不清。
你这人咋回事儿，连自己搁哪都不知道？”
应历年间？
我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历史知识。
辽穆宗耶律璟的年号，大概是公元十世纪中期？
卧槽！真穿越了？还穿到辽朝来了？
我当时就蒙了，大脑一片空白，啥叫“应历年间”，啥叫“辽河边上”，我就记得自己是2025年的人，咋一下子就蹦到一千多年前了呢？
“喂！你这人咋不说话呢？” 小姑娘见我傻愣愣的，用马鞭轻轻指了指我，“是不是迷路了？瞅你穿得也不像咱们这儿的人，是从南边来的汉人吗？”
南边？汉人？我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
“俺是东北人，俺可能是迷路了，对，迷路了。
姑娘，你叫啥名儿啊？这附近有村子不？俺想找点吃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像是在判断我有没有恶意。
她身后的一个小跟班儿嚷嚷道：
“燕燕姐，别理他，万一是坏人呢！”
“去你的！” 被叫做燕燕的小姑娘瞪了那小跟班儿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带着点小大人的严肃：
“我叫萧燕燕，我爹是萧思温，我们跟家里人来这边串亲戚。
村子离这儿还有段路呢，你这模样，估计走不到就得饿晕了。”
萧燕燕？！
这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我的脑子！
萧燕燕，那不就是辽景宗的皇后，后来的萧太后，那个在历史上响当当的女政治家吗？
虽然她现在还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但这名字，这气场（虽然还带着孩子气），还有这说话的腔调……错不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扎着小揪揪、骑在马上像个小将军似的小姑娘，再想想历史书上那个铁腕辅政、签订澶渊之盟的萧太后，一时间恍如隔世，不知道该说啥好。
“你瞅啥呢？” 萧燕燕被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儿一红，“饿了吧？跟我回营地吧，我让厨子给你找点吃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敢使坏，我可让护卫把你捆起来！”
她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做出个凶巴巴的样子，但那小奶音配上她那圆乎乎的脸蛋，实在是没啥威慑力。
我赶紧点头，跟捣蒜似的：
“哎！谢谢姑娘！谢谢燕燕姑娘！俺不是坏人，俺就是一迷路的，啥也不懂，您放心！”
东北人骨子里的热乎劲儿和自来熟这会儿全冒出来了，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未来的太后了，反正现在就是个热心肠的小姑娘。
萧燕燕见我答应得爽快，脸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跟辽河上的阳光似的，一下子就把我心里的惶恐和不安驱散了不少。
她勒转马头，对我招招手：
“那你跟紧了啊！别一会儿又走丢了，这旮沓狼可多着呢！”
说完，她“驾”的一声，白马撒开蹄子跑了起来，身后的几个孩子也嘻嘻哈哈地跟了上去。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西周荒无人烟的草甸子和奔腾不息的辽河水，心里五味杂陈。
卧槽，这到底是哪疙瘩啊？
我这沈阳小伙儿，咋就跑到辽朝来了呢？
还遇上了传说中的萧燕燕？
不管了，先跟着这小丫头片子再说吧，总比饿死在这荒郊野岭强。
我深吸了一口气，踩着草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马队后面，朝着那片隐约能看到炊烟的营地走去。
辽河水在我身后哗哗地流着，带着千年的风沙和水汽，扑面而来。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