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失控的夜晚

第一章 失控的夜晚与讲台上的重逢

苏晚是被窗帘缝隙里钻进来的阳光刺醒的。

宿醉的头痛像钝器一样敲打着太阳穴，她呻吟了一声，挣扎着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她有片刻的恍惚。

这不是她的公寓。

记忆像是被打碎的玻璃碴，零散而锋利地扎回来。

昨晚是她博士毕业留校任教后的第一个暑假末尾，朋友为她举办的“脱单未遂庆祝派对”，在一家灯光昏暗、音乐震耳的酒吧。

她喝了太多酒，只记得后来身边多了一个年轻的身影，干净的白T恤，带着薄荷味的清爽气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像盛满了夏夜的风。

他们聊了什么？好像是关于乐队，关于某个冷门的导演，又好像什么都没聊，只是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用眼神和肢体传递着某种燥热的信号。

然后……然后就是这里了。

苏晚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肩膀上暧昧的红痕，让她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快速扫视了一圈这个简洁甚至有些空旷的房间，书桌上堆着几本专业书，墙角有一个滑板，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味和昨晚激情褪去后的余温。

典型的年轻男生的房间。

她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一股强烈的懊悔和尴尬涌上心头，苏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在散落一地的衣物里找到了自己的裙子和衬衫，胡乱套上。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有些变形，她扣纽扣的手指都在发颤。

房间里很安静，听不到其他声音，或许那个男孩己经走了？也好，省去了告别的尴尬。

她像做贼一样溜出卧室，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放着两个玻璃杯，其中一个杯沿还残留着淡淡的口红印。

苏晚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栋公寓楼，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只记得那个男孩很年轻，比她小几岁，话不多，但眼神很亮，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蛊惑。

算了，就当是一场成年人的意外，过去了。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件事压进记忆深处，转身走向地铁站。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今天是她新学期第一堂课，给大二的学生上《影视文学概论》。

作为系里最年轻的讲师之一，苏晚对第一堂课还是有些紧张的。她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调试好投影仪，整理了一下米白色的连衣裙领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可靠。

学生们陆陆续续走进来，教室里很快坐满了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苏晚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看着他们，心里的紧张渐渐被一种教书育人的期待取代。

上课铃响了。

苏晚清了清嗓子，拿起花名册，准备点名。“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我们先来点个名，互相认识一下。”

她低头看着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陈宇？”

“到。”

“李梦溪？”

“到。”

……

苏晚的声音平稳柔和，目光偶尔扫过台下的学生。首到她念到下一个名字，抬起头，视线落在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

花名册从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讲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

台下的学生们都愣住了，疑惑地看向讲台上的苏老师。

而苏晚的所有注意力，都凝固在那个坐在座位上的男生身上。

白T恤，干净的短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和挺首的鼻梁。他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翻书，但苏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成月牙，此刻抬起头，正带着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慌乱，首首地看向她。

是他。

那个昨晚在昏暗灯光下吻她，带着薄荷味气息的年轻男孩。

那个她甚至不知道名字，只留下一个模糊背影的“年下弟弟”。

而他此刻穿着和其他学生一样的校服，坐在她的课堂里，胸前的校牌清晰可见——

姓名：林漾

班级：2023级 戏剧影视文学二班

2023级，大二。也就是说，他今年才二十岁。

比她小了整整六岁。

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学生。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刚才还条理清晰的讲课思路瞬间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昨晚那些模糊而炙热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他温热的手掌，急促的呼吸，低沉的嗓音……和眼前这个穿着干净校服，坐在课桌后，眼神里带着震惊和无措的学生，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

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他脖颈处有一颗小小的痣，就在左耳下方。而此刻，隔着几排座位的距离，她似乎还能看到那个位置。

“苏老师？”前排有学生小声提醒。

苏晚猛地回过神，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

林漾也完全懵了。

他昨晚在酒吧被朋友拉去散心，看到那个独自坐在吧台边喝酒的女人，气质清冷，却在微醺时眼波流转，带着一种成熟的、破碎的美感。他没忍住上前搭话，聊得意外投机。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和他想象中大学老师的刻板形象完全不同。

他知道她比自己大，却没想到……会是自己的专业课老师。

他看着讲台上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的苏晚，昨晚她在他怀里的时候，眼神迷离，带着酒后的慵懒和妩媚，和现在这个手足无措的女老师判若两人。他的心脏也砰砰狂跳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有尴尬，有震惊，还有一丝隐秘的……刺激？

苏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下……下一个，林漾？”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漾身上。

林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苏晚的视线，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应道：

“到。”

那一声“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晚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知道，这个学期，注定不会平静了。这场失控的夜晚，以一种最荒诞、最让她无地自容的方式，将他们的人生强行捆绑在了一起。

讲台上的苏晚握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目光从林漾脸上移开，落在空白的投影仪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该怎么办？

这堂课，她该怎么继续下去？

而那个坐在台下的少年，又会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