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壮汉冲到木板车旁边,接二连三的把箱子往车下卸,慌慌张张的又将每一个箱子都搬到地上。
我也快速跑到木板车边,用手去打开每一个箱子盖。
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个箱子,每一个箱子里都装了十支三八式步枪,箱子中间有夹层,上面的夹层一排是五把,下面也是五把。
短短几分钟后,我们一群人在河边数完了枪支和子弹,每个箱子里都装了一百发子弹,总共一千发,枪也是一百支,一支不少。
“哈哈!我们有枪了!”一个壮汉大笑。
“真看不出来,这群洋鬼子还挺讲诚信啊!”
“不错,不错,就是枪贵了点。”
钱坤从箱子里取出一把枪,激动的用手摸了一下。
我站在边上,仔细的又检查了一遍,己经确定枪支都没任何问题,都是一批上等的好货。
“哎呀,有了这些枪,咱就不怕那群土匪了。”
“这一千块大洋,花得值啊!”
几个壮汉迫不及待的蹲下身,一人取了一支三八大盖出来,拎在了手里。
我也很激动,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枪。
我用手拍了下钱坤的后脑勺,说:“赶紧找个地方,把这些枪都藏起来,别让保安队的人发现了,不然都得给没收了。”
虽然枪是买到手了,但我知道这些枪都是黑枪,一旦被保安队的人察到,轻则没收枪支,重则有牢狱之灾。
钱坤:“是是是,赶紧把这些枪都藏起来,都利索点干活!”
几个壮汉一人迅速扛起一个箱子,就往河边附近丛林里跑,把箱子全部藏进了丛林里。
他们腿脚很快,跑得也很利索,一看就是常年在田里干力气活的人。
钱坤站在河边,点上支烟吸了一口,吐着烟雾对我说:“小老弟,我们枪现在也买了,下一步我准备多请一些人马,多备十几辆马车,这样我们就可以拉更多的盐。”
我听到这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怎么一点志向都没有?都有那么多枪了,还跑什么盐啊?拉点别的货物不好吗?
感情眼里,除了盐之外,就没别的货物可拉了。
可不管怎么说,钱也是他掏的,枪支也是他买的,我顶多赚点分红,也懒得去管他的闲事,他赚多少,跟我也没关系。
我想了想,就问:“大老弟,我们现在枪也买了,准备什么时候去湖南?我还等着跟红军大部队汇合呢,拖延时间太长,他们都不一定还在湖南了。”
钱坤边笑边摆手:“小老弟,不着急嘛,我这次准备拉十几车的盐去湖南。你看看,我都买一百支枪了,不得请一百多个人手啊?”
他叼着烟,吸了一口,又说:“嘿嘿,这一次,我想好了,一定要把买枪的钱连本带利给赚回来。这样,我们三天后再出发,等我先去多雇一些人马来。”
我倒也没太着急,反正也不差这三天时间,都来桂林这么久了,多休息休息也无妨。
红军部队一旦有什么大消息,我在报纸上也能看见,我猜测孙礼他们己经抵达湖南边界了。
“好,那我就等三天吧。”
“小老弟,你放心。”钱坤手摸到我肩上,“赚了大钱,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拿西成就行,多的也不要。”我说。
“行,小老弟,那你先回去吧,三日之后,我们还是这个地方见面。”
我看了一下,也没我什么事了,反正也和洋鬼子交易完了,就不在河边继续和他扯皮了。
天慢慢黑了下来,我就一个人先回了城里。
在这三天里,钱坤也在不停忙他自己的事,在城里准备马匹和雇佣车辆,还请了不少人手过来帮忙。
这三天,我一个人也待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什么地方也没去。
到了第三天后,我就把桂林租的房子给退了,那房东找回我三毛钱的押金。刚退了出租屋,我身上也没剩多少钱了,兜里总共就只剩五个银角,也就是半块大洋。一块大洋是十个银角,五个银角在穷人眼里可能很多,可在当时的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了。
可能有人不懂,说一下银角的购买力吧,一个银角可以换三十个铜子,铜子也分大子和小子,这里说的是小子,大子的话是以分为单位,就是一分钱铜子,如果是铜大子的话,十个铜大子就可以换一个银角。
从现在的话来讲,就是十分钱换一毛钱。
小子的话,就是主流通的厘铜子,也是当时的主流货币,一个厘铜子可以买二两面粉,有些地区可以买到三两,如果是上海或北平地区只能买一两,甚至一两可能买不到,这里就按照二两来算,不提及大县城的物价。
一个银角可以换三十个厘铜子,也就是一毛钱可以买到六斤面粉,一个穷家庭几口人,靠这六斤面粉就要活一个月,那时候面粉不是做成馒头,是用锅熬成糊糊,然后掺和点自己种的菜,或者山里挖的野菜,兑进糊糊里就这样喝了。
有人问吃不饱怎么办?那我可以说,那年头吃不饱的人太多了,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能吃饱的那都不叫穷人了,叫地主。
也就是说,我当时兜里这五个银角,可以买到三十斤面粉,这一听好像也不多,换算到现在貌似连一百块钱都不到。
可你不能实打实按照物价来算啊?要知道那年代,在穷乡僻壤的乡村里,十斤面粉就可以换一个老婆,没带开玩笑的。二十斤面粉就可以换一个儿子,连儿子都可以卖。三个银角就可以在村里,买下一间不大不小的茅屋子。八个银角就可以在保安队打通关系,谋一个差事来当。
我平常总是说大洋大洋的,其实在那年代,很多人兜里掏不出什么大洋来,花的最多的就是铜币和银角。
平日里,身上能几块十几块大洋携带的人,不是达官贵族,就是山里的土匪,要么就是像我这种不怕死的人。
大洋这个东西,穷人身上根本就没有。
毫不夸张的说,在民国时期老百姓眼中的五个银角,就是现在的五万块钱。
一点都不夸张,就是五万!
我拿着五个银角,在当时可以打包票娶到一个老婆,现在五万块钱能娶吗?可能五万,我还说少了。
也就是说,我兜里的这五个银角,随便拿去街上一走掏出来,别人一看见就会觉得我是个烧饼铺的小掌柜,要么就是保安队里当差的人,说富算不上富,但己经不会有人认为是穷人了。
在那三天之后,我带着这身上的五个银角,就离开了桂林。
这天的下午,我按照钱坤的约定,来到了桂林城外的湖心河边。我刚走到河边,就看见钱坤在河边停了十几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装满了袋子。每一辆马车旁边,都站着十几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放眼望去,有两百多号人聚集在河边。
钱坤一看见我,就笑着冲我招手,隔着几步之遥,大声就说:“小老弟!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今天就出发去湖南了!”
我看钱坤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拉了两百多号人来当镖师,货物也装满了每一辆马车。
看样子,他这次拉的货物,是准备一口气把买枪的钱吃回来了。
这么大规模的商队,我还是头一次见。
我走到钱坤面前,也笑着一点头,应声道:“走吧,我身上钱也不多了,想跟着你多赚一点呢。”
钱坤一听,就问:“小老弟,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就说:“还剩五个银角,怎么了?”
钱坤脸一僵:“啥?小老弟,我之前不是给了你五块大洋吗?怎么就剩五个银角了?你是去逛妓院了吗?”
这种人,我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只把我往坏的想。
我是那种逛妓院的人吗?那种肮脏之地,我脚都不会踏进去。
我说:“大老弟,你不说话,我都不把你当哑巴,肮脏之地,非君子而入也。”
钱坤很惊讶,又问:“那五块大洋,你咋这么快花完了?你也太能享受了吧?换成是我,一年都花不完。”
我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不了解红军。
“大老弟!”
我拍着他胳膊,继续说:“这五块大洋,我说我大部分都捐给乞丐了,你信不信?”
“不信!”乾坤想都没想,抬手就挥了一下,“你一看就是个小光棍,一下就有五块大洋,你就算不去妓院,也得找个骚狐狸来养着。”
我也是郁闷了,这姓钱的嘴里就蹦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来。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就能气死。
这五块大洋,我还真就大部分捐给城里乞丐了,自己身上根本没留多少,有西块大洋是拿给城里乞丐买粮食了。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我做我该做的事情。
我说:“行了,不和你扯了,你货物都备齐了吗?备齐了我们就上路吧,去湖南。”
钱坤说:“行!小老弟,这次我请了两百多号人,来一起运送货物,枪支子弹也齐全,土匪保证抢不到我们。”
他转过身,朝河边那群壮汉挥动大手。
“弟兄们!吃饱喝足,准备一起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