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荒

我叫邓小强，别人都叫我邓老头。说起我的年纪也有上百岁了。没错，我是从民国年间出生的，在1934年的时候那年19岁，是一个打过二战国民党和鬼子的红军老兵。

我能活到今天这个岁数，别人都叫我老不死，说起来也是福大命大。我从出生以来家里就穷得叮当响，在袁世凯当政时期，父母就靠卖烧饼维持生计，生意还不怎么样，勉强也就图个温饱。那时候，我老妈还怀了我，在饥荒露露的年代把我给生了下来。

在我三岁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徐世昌当政，接任中华民国第二任大总统。那个时候，父母的烧饼铺子生意更差，已经到了经营不下去的地步，县城里经常出现一些恶霸和无赖勒索钱财，三天两头我家烧饼铺子就被这些恶霸光顾，父母几年积攒下来的一点点积蓄被他们勒索一空。父母有想过要报官，可那些官差和恶霸狼狈为奸，根本就不管。后来，烧饼铺子倒闭后，父母只能带着我一起去外地逃荒。

在逃荒的路上，因为没有粮食吃，母亲饿死在荒郊野外，父亲就带着我继续往南方一带逃荒。父亲带着我一路跋山涉水，跑到了广西的全县，四处以乞讨为生。到了广西，父亲为了养活我，四处找苦力活也没找到。记得那一个月，父亲和我说吃了上顿没下顿，顿顿靠别人施舍，饿得面黄肌瘦。幸运的是，全县的当地人还算不错，看我一个三岁小孩蹲在街边，路过的人看我可怜就愿意给我一点钱。

那时候，父亲有想过要自杀，把我送给别人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全县有一个富商看我父亲可怜，给了父亲一份搬运工的差事，还送了几套新的衣服，还帮我也买了几双鞋，从绝望之中得到了解救。

有了工作，父亲和我在广西终于安稳的定居了下来，不过生活依旧还是十分拮据，除了吃喝每个月就剩不下来几个钱了。就这样，父亲一直在全县当搬运工当了十五年，每个月领着微薄的收入，和我在全县一起度过了十五年。后来，一场大病父亲病死，施舍我父亲的那个富商也不知去向，同时也赶上了军阀混战时期，我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孤儿。

那一年，我正好也就19岁了，同时也是1934年。记得我父亲临死之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儿啊，你以后要好好做人，天天吃上烧饼啊。”这句话我一直铭记在心，那个年头，烧饼对于我们这种穷人来讲就是民间美食了。

父亲一死，我就只能自已去找工作维持生活。按理来说，那个时候我19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找个苦力活维持生计不算难，只可惜赶上了围堵红军的年头，湘江一带到处在打仗。也是因为这样，我找工作四处碰壁，全县很多搬运的工头都跑光了。那时候，想找个工作已经不容易了，没有哪个工头付得起工钱。那一年，湘江一带到处是小股小股的山贼和土匪势力，拉上百八十人的队伍就趁乱烧杀抢掠。我别说是找工作了，能在战火纷纷的环境下谋得一条生路都算幸运。

也就是在这一年，我从一个年轻力壮的工人落魄成了一个乞丐，四处又开始以乞讨为生。因为找不到工作，我只能离开全县继续向西逃荒。当然，我可以选择不逃荒去当兵，但我父亲跟我说国民党没一个好东西，宁死也别去参加国民党。我当时的理想也就是能天天吃上烧饼，思想里更没有当兵这个观念。

再后来，我为了躲避战火找一份稳定的活，一个人离开了全县。一路上，我没有吃的只能边乞讨边逃荒，跑到了一个叫凤凰镇的地方。来到凤凰镇，我身上携带的粮食就全部吃光了。凤凰镇的活也不好找，我逃荒到这个镇子上后一饿就饿了三天两夜。

当时和我一起逃荒的有几个壮汉，这几个壮汉也是讨厌战乱，想找一份稳定的活来谋生。本来我们是打算往湖南方向一起逃荒，但因为路上被一些零星盗匪追赶，被迫才来到了这个镇子。找不到活，没有粮食吃，我们只能在这个镇子上乞讨为生。到第四天的时候，就有三个壮汉饿死，我也因为没东西吃饿得两眼昏花。那时候，我以为自已这一生就这么完了。

这一天的晚上，我一个人又饿又渴，就只好厚着脸皮在镇子上家家户户的敲门乞讨，但连一粒米都没要到。大半夜的时候，我一个人蹲在镇子口上，饿得头晕眼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已就要饿死在这个镇子上了，不仅找不到活干，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可我也没有因此放弃，想着只要再坚持坚持，忍到天亮就一定能找到活干。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念，让我那天晚上没有饿得昏倒过去。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一个人蹲在镇子口的街道上。我饿得迷迷糊糊的，在远处隐约看见几个身穿制服，手持步枪的人走了过来。这几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模样，有的叼着烟，有的还在吹口哨。慢慢的，这几个人朝我越走越近，站成一圈围了上来。

这几个人刚围住我，我仔细观察他们的制服，才意识到他们是国民党士兵。

这时候，几个人用枪指着我的头。一个领头的大胡子朝我贱兮兮的笑了笑，说：“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很饿？”

我马上点头就说：“是的，军爷，能赏一口吗？”

领头的大胡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满脸坏笑的又说：“有啊，当然有了，这样，你给我们透露一个情报，就送你一口。”

我还没来得及接上话，旁边另一个士兵急忙问：“有没有看见共匪？只要你说他们躲在哪，就赏你一口吃的。”

我一听到共匪这两个字，马上就意识到他们说的是红军，那个时候我对红军没有什么观念，压根没接触到过，还真以为他们说的就是一帮土匪。

我当时肯定不敢说自已没看见过，这些国民党士兵我很了解，要是敢摇一下头，指定一枪就朝我脑袋钻个眼。

我顿时心头一阵猛跳，连忙对那大胡子军官说：“军爷，当然了，我看见过，他们刚从道县跑过来，听人说躲在水车镇附近一片山林里，密密麻麻有好几万人。”

这一句话，我是实话实说的，没有任何欺瞒。

大胡子军官一听，边笑边用手来拍我肩膀，说：“很好，不过今天爷心情高兴，先饶你一条狗命，不过赏你一口就免了吧，我们自已现在都饿肚子。”

话一说完，大胡子军官带着旁边几个士兵立刻转过了身，一个个拽模拽样的叼着烟离开了。

我一看他们把我骗了，也没有觉得多意外，他们本来就爱骗人。

尽管如此，我还是壮着胆子对那大胡子说了一句：“军爷，说好的赏我一口呢？”

我话刚一说完，大胡子军官满脸愤怒的掏出手枪，转身用枪口指着我的脑门心，破口大骂起来：“你奶奶的！谁说要赏你一口吃的了？你小子听错了吧？再废话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几秒后，大胡子军官又把手枪收了回去，慢慢转过了身，带着几个士兵大摇大摆的离开。

缓缓的，他们背影越走越远，消失不见。

我听到大胡子的这句话后，其实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只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才选择相信他们的鬼话一次。

当时的我，已经是三天三夜没吃过东西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本来以为看见这几个国军士兵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结果不仅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还反而给自已心里多增加了一丝绝望。

那一瞬间，我内心彻底崩溃了，突如其来有一种感觉，那就是没活下去的欲望。

怎么也没想到，我都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了，还被这几个国军士兵羞辱了一下，他们羞辱起人来也是看家本领了。

我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结果才刚过几分钟，那大胡子带着一群士兵又冲了回来。这一次，镇子口街道的方向还行驶过来好几辆军用大卡车，每辆卡车上都载满了几十号士兵。这时，其中一辆卡车上跳下来十几个冲锋枪手，列成队伍齐刷刷朝我冲了过来。

大胡子气势汹汹的冲回我面前，浓浓的眉毛一皱，握着手枪顶在我胸口上，大怒道：“你这臭小子！先别急着走，给我们带个路先。”

我一看大胡子带着这么多士兵又回来了，就知道事情很严重了。

我一时很害怕，就问：“带什么路？”

大胡子阴险的笑了笑，说：“废话，当然是带我们去找共匪了，你要是敢骗老子！当心剥了你的皮！”

我赶紧就说：“我只是前几天看见的，现在他们不一定在了。”

此时，我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饿得完全没力气的那种。

大胡子一怒，说：“去你娘的！你莫非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得罪了中央军，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说完，他抬起手“啪”的一巴掌朝我脸上打了过来。

我急忙用手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一瞬间害怕极了，怎么也没想到自已就逃个荒，居然能摊上这种可怕的事情。

而且这个大胡子军官，给我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