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一条命，装备全靠…呃，好像没装备
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搅满了鱼腥和烂泥的深渊里挣扎出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复合气味——海港特有的咸湿、劣质煤烟的呛鼻、还有若隐若现的……排泄物酸腐。
这味道猛烈地冲击着李轩——不，现在应该是刘云飞了——的神经，让他一阵阵地反胃。
头痛欲裂，仿佛被攻城锤正面夯中；浑身酸软无力，像是被一万个抠脚大汉狠狠踩过。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半天才聚焦。
没有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没有医院的惨白无菌，只有一片低矮、昏暗、由泥土、朽木和某种稻草混合物构成的屋顶。
几缕浑浊的日光从屋顶的破洞中勉强挤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咳……靠……” 一声虚弱的呻吟从他自己喉咙里发出，声音沙哑干涩，完全不属于记忆中那个敲键盘、刷视频的现代青年李轩。
紧接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庞杂、混乱却又异常清晰的记忆碎片强行灌入他的大脑。
这些记忆属于另一个灵魂，一个也叫“刘云飞”的、活在这个陌生时空的倒霉蛋。
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
这个名头，在最初的记忆碎片里闪耀着金光。
但李轩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惊喜”，更多的信息就涌了上来，将那点虚幻的荣光冲刷得一干二净。
是的，他是刘氏宗亲，理论上，是这个世界名义上的最高象征——“天子”血脉的延续。但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的历史，在一个关键节点上，拐了个惊天大弯。
记忆碎片显示，在遥远的三国时代末期，那位以仁德著称却也一生颠沛流离的蜀汉昭烈皇帝刘备，在夷陵之战中，孤注一掷地带上了当时能调动的所有名将谋臣（诸葛亮、赵云、马超……一连串闪亮的名字），竟然奇迹般地大败东吴，并最终扫平曹魏，重新统一了天下，再兴了大汉！
自那以后，“汉”成了这个世界无可争议的正统，刘氏血脉与“天子”之名深度绑定。
然而，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朝代更迭从未停止。
后来的统治者，无论姓甚名谁，夺取了多少实际权力，最多也只敢称“皇帝”，执掌朝政，统御万民。
而那至高无上的“天子”尊号，却如同一种神圣的祭祀符号，永远保留给了刘备的首系后裔（虽然传到现在，血缘己经相当稀薄）。
简单来说，刘氏天子成了活的牌位，神圣化的吉祥物。
真正的权力，则牢牢掌握在当今的“朱明”朝廷手中。
“刘氏天子坐朝堂（名义上），朱氏皇帝掌实权……” 李轩苦涩地消化着这个设定，“所以，我这个‘中山靖王之后’，听起来牛逼，实际上……就是个祖上阔过的吉祥物后代？还是早就被边缘化、没人搭理的那种？”
现实无情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的家族，作为刘氏宗亲的旁支，确实有过短暂的荣光，或许分到过一些封地和俸禄。
但在200年前，卷入了朱明朝廷内部残酷的权力斗争，站队失败，落得个家道中落、封地被夺的下场。
留给原主刘云飞的，就是一个听起来响亮却带不来半点好处的“宗室”虚衔，这座位于沿海大港——明州港南市贫民窟、西面漏风的破房子，以及一屁股能压死人的陈年旧债。
哦，对了，还有几卷祖传的、被虫蛀鼠咬得不成样子的《瀛寰图志》和《泛海杂记》。
据说记录着祖辈早年间的一些出海见闻和模糊航路。
但这些东西是真是假，价值几何，原主自己也搞不清楚。
“坑爹啊……” 李轩，或者说刘云飞，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和胃部强烈的抽搐感给摁了回去。
腹中空空如也，饥饿感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五脏六腑。
“这开局配置……负分滚粗好吗？”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虚弱地吐槽，“人家穿越要么是王侯将相，要么是富家子弟，最次也是个身强力壮的草根。我这倒好，顶着个听起来最牛逼的血统，却是个快饿死、还欠了一屁股债、外加一身伤的超级脆皮？”
他低头打量这具身体。
唯一能和“贵族”沾点边的，大概就是身上这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长衫了。
材质粗糙，洗得发白，边角都起了毛边，但至少没有破洞和明显的污渍，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
再看看这所谓的“家”，除了一张硬得能硌碎骨头的破板床，一个缺了口的陶碗，墙角一堆看不出原貌的杂物，以及那几卷用油布包着的“传家宝”，真正是家徒西壁，赤贫如洗。
空气中弥漫的气味更是重量级——海腥味、垃圾腐烂味、劣质燃料的烟火味，还有人类与牲畜排泄物混合发酵的酸臭……完美还原了李轩对古代底层社会卫生状况的最坏想象。
“呕……”他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努力调整呼吸，“冷静，李轩，不，刘云飞，冷静！你还活着，这就比什么都强！虽然活得像条咸鱼，但至少是条活着的咸鱼！”
他开始强迫自己整合更多关于这个时代的记忆碎片。
朱明王朝……时代大约相当于他所知的地球历史上的万历年间。
但与历史上那个转向保守、甚至一度厉行海禁的大明不同，这个世界的朱明朝廷，对海洋的态度要复杂得多，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扭曲的鼓励。
或许是因为头顶上还顶着个象征正统的“刘氏天子”，朱明皇室需要不断地从外部获取财富、宣扬国威，来巩固自身的统治合法性，同时由于内部矛盾丛生，朝廷需要将目光和资源投向海外，以转移视线、寻求新的增长点。
记忆中，朝廷确实组建了庞大的官方舰队，一方面宣扬“天子威仪”（虽然天子本人可能还在深宫里当吉祥物），一方面进行官方贸易，甚至清剿“不听话”的海上势力。
但同时，朝廷对民间的出海力量，又采取一种既利用又防范的暧昧态度。
那些历史悠久、实力雄厚的老牌海商家族，以及一些野心勃勃的地方势力，都在这片充满机遇与危险的海洋上分一杯羹。
当然，也少不了像原主这样，一无所有、却梦想着通过海洋改变命运的底层冒险家（或者说炮灰）。
明州港，作为帝国东南的重要港口，正是这种复杂局面的缩影。
港口里，既能看到桅杆林立、戒备森严的官方宝船，也能看到装饰华丽、随从众多的海商巨舶，还有大量奔波于近海、进行着小额贸易或捕捞的民船，以及一些形迹可疑、藏匿于阴影中的……走私船甚至海盗船。
机遇与危险并存，财富与死亡共舞。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个港口的真实写照。
“大航海时代……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时代。”刘云飞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对于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李轩来说，这种充满未知、规则尚未完全建立的开拓时代，无疑具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吸引力归吸引力，眼下的现实却冰冷刺骨。
他回忆起昨天的遭遇。
似乎是为了几文钱的工钱，和码头上的人起了争执，随后被几个地痞流氓堵在巷子里痛殴。原因？
好像是原主之前为了糊口，做了点不入流的“居间介绍”小买卖（大概就是拉皮条或者信息掮客之类的灰色营生），结果不小心卷入了别人的纠纷，欠了一屁股债，成了替罪羊。
“倒霉蛋本蛋了属于是。”刘云飞叹了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墙角那几卷“传家宝”。
虽然觉得不靠谱，但在这个绝境中，这些承载着家族缥缈过往和对海洋向往的破烂玩意儿，似乎成了他内心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毕竟，灵魂深处的那个李轩，一首都藏着一个不安分的冒险梦。
只是，梦想再，现实却骨感得吓人。
这具破败的身体，门外随时可能再次降临的麻烦，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必须……想办法活下去！”刘云飞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粗糙感和使不上劲的虚弱，“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去海上！拥有一艘船……一艘真正属于自己的船！”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强烈的渴望，在他心中呐喊。
就在这求生欲和对未来的憧憬达到顶点的瞬间，一个冰冷、机械、不属于这个世界任何一种声音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及出海意愿……符合激活条件……】
【万界知识兑换系统，正在启动……】
【新手礼包发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