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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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雷滚动,银蛇狂舞,ICU警示灯在闪电中明灭。
顾砚章的他中的药方边缘卷着毛边,雷公藤、乌头、朱砂的名字被红笔圈得渗色,像干透的血痂。
“这是本月第六例急性肝衰竭。”护士长递上化验单,肌酐值在灯光下刺得人眼花,“五份病历都显示,发病前两周服用过含马兜铃酸的中药。”
顾砚章突然将药方拍在血压计上,纸角戳到180的刻度线:“让中医科那群巫医来收尸!”——家属坚持不听劝非用剧毒中药调理,最后肝昏迷时全身黄的跟橘子似的。
暴雨砸在磨砂玻璃上,他甩着白大褂下摆冲向院长办公室,皮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门撞开时,林守仁正在看他联名信上的“封建迷信”西字,老花镜滑到鼻尖:“七六年杨家沟……我见识过中医针药并举治好急性肠梗阻……”
“够了!”顾砚章打断他,“现在不是缺医少药的年代,乌头碱中毒的抢救记录还在档案室!”
办公室门“咔嗒”推开,岳南星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门口,白胡子垂到胸骨,倒像从《本草纲目》里走出来的人物——一种祖传十九代中医独有的年代感。
他就是林守仁口中针药并举治好急性肠梗阻的人。
“这几个方子我看了,不是我们开的,是一个叫杏林斋的民间医疗机构开的,他们不懂什么是辨证论治,这种情况用茵陈蒿汤……”
“还茵陈蒿汤呢?!不过就是些剧毒中药!下次你们干脆首接给患者开砒霜吧!”
许青川赶到时,正听见顾砚章拍着桌子喊“砒霜治病就是伪科学”。
许青川攥紧了拳头,指尖掐的发白,听着顾砚章的咆哮再也忍不住了。
许青川几乎是“破门而入”。
他将文件袋摔在了联名信上,里面的论文露出个标题——《砒霜(三氧化二砷)治疗急性早幼粒白血病的临床研究》
封面上国际医学顶刊的LOGO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早就有人发现,砒霜治疗急性早幼粒性白血病完全缓解率可达87.3%。”
顾砚章的手指悬在文件袋上方,像被烫到般顿住。他当然知道这项研究,但此刻看着许青川胸前的工作牌——“中医科 主治医师”,突然觉得这几个字格外刺眼。
暴雨在窗外织成水幕,许青川离开医院时,怀里还揣着五份肝衰竭患者的病历。翻着手机相册——那处方笺上“杏林斋”的朱砂印红得滴血,
拐过巷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垃圾桶里飘出焦糊的中药味,半张未烧尽的处方笺躺在湿垃圾里,“雷公藤五十克”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右下角模糊的红印,正是“杏林斋”。
许青川蹲下身,指尖触到纸角的血迹——不是印泥,是真的血渍。
校园里,顾明昭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卡冻结通知,运动鞋碾过积水溅湿裤脚。
她正要躲进教学楼,忽然撞进一堵白大褂怀里,对方腋下的书页滑落,飘出当归的药名。
“同学,学术报告厅怎么走?”
顾明昭抬头,对上双带着血丝的眼睛。胸牌上“河西省医院 中医科 许青川”的字样。看样貌年龄与我相仿,我还是医学生,他为什么会是主治?
让她想起昨晚父亲摔碎的茶杯——还有他吼出“不把那些中医课程退了,我就冻结你的银行卡”时的样子。
“就首走左拐就行了……”
许青川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顾明昭想了想追上去问道:“你去学术报告厅是要做学术报告吗?”
“是啊。”
“那我也去!正好我也想多了解下中医呢……”